整個翡翠村籠罩在一片迷茫的煙雨之中,村道上見不到一個人,這正好給刑偵隊的同志們提供了方便,鄭峰和李雲帆決定:負責龔石山院子後面那棵大榕樹上面監視工作先進行,這個地方比較隱蔽,而啞巴小賣部前面的這棵大榕樹在大路口,偶爾會有人來買東西,目標太明顯,所以要等到天黑以後才能行動,這樣一來,有五個人請命上樹,大李、小李、張謀、劉建亮和卞一鳴。這樣也好,一個人瞭望一個小時,下面的人上去以後,上面的人再下來,避免盲點,下來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梯子藏到樹叢中,上和下的時候先要觀察周圍有沒有人。不過,陳浩提議:啞巴小賣部前面的古榕樹上面的監視工作也可以同時進行,中途不換人,就是要吃一些辛苦,等天黑以後再換人,王萍提出:「啞巴會看見的。」大李說:「沒事,古榕樹在小賣部和學校圍牆的交界處,我們可以借買東西引開啞巴的注意力,乘機上樹不就成了,天下雨,學生們都呆在教室裡。」鄭峰覺得很有道理。這樣可以從兩個視點全方位掌握貢家的情況。關鍵是上去的人要在上面呆四五個小時,天在下雨,又是深秋,氣溫比較低,樹上冷。「鄭隊,我上。」,「我上去」,「交給我。」陳浩、大李、小李自告奮勇;張謀、劉建亮和卞一鳴同時把手舉起來。鄭峰最後決定:「大李上。我們派人裝作買東西和你聯繫,你實在撐不住了,或者發現什麼情況就招手。帶上紙和筆,可以寫紙條。走,我們先把大李送上去再說。」
鄭峰帶著大家,或穿雨衣,或打傘,下了樓,來到啞巴的小賣部,他們圍住了櫃檯,一人要了一包飛馬牌香煙。李雲帆穿著雨衣,提著竹梯,大李穿著雨衣跟在後面,李雲帆快步走到榕樹下,迅速把梯子靠上去,扶穩了,大李手腳麻利的從竹梯上竄到樹上去了。李雲帆拿起梯子就走,等到他拐過學校的圍牆,鄭峰他們也結束了和啞巴的糾纏。
大榕樹的樹葉非常密,葉子呈橢圓形,淡紅色,樹冠如華蓋,人在樹上面,就和一隻小鳥差不多,在側面或者旁邊是找不到的,只有在下面才能看到人,上面的樹杈還特別多,而且大多是平緩向上,所以,人在上面,或站,或坐,或躺,一點都不屈得慌,不過,今天躺不起來,下雨了,不是時候啊。大李坐在一個樹杈上面,透過樹枝和樹葉之間的空隙,能夠看到貢家正屋和西屋的門窗,還能看到那幾棵柿子樹和柴禾堆,包括那只忠於職守的大黃狗,它正蜷縮著身體躺在柴堆旁邊的一個很小的窩棚下面,無聲無息,很是可憐。這個窩棚很可能是它自己拱出來的。
安排好大李之後,李雲帆又和小李馬不停蹄的去建立另一個觀測點,小李的「活思想」不但沒有影響工作,反而使他幹勁倍增。他們穿雨衣,扛梯子,下樓梯,穿過石板路,看看路上面和路兩邊沒有人,直奔龔石山家院牆後面的那棵大榕樹。鄭峰和其他人站在村公所的樓上目送他們繞過龔石山家的院牆,那棵大榕樹在龔石山家院牆的西北角,正好是一個死角,只要在上樹和下樹的時候不被人注意就萬事大吉。龔石山家的院門正對著學校的大門,村公所的位置在龔石山家的偏東北方向。
小李的脖子上掛著一個望眼鏡,他從梯子上爬了上去,李雲帆將梯子放倒在地,用不著藏了,因為這裡不會有人來。李雲帆迅速退回到村公所的樓上。
小李騎在一個樹杈上面,兩隻腳踩在下面的兩根樹杈上面,還挺舒服呢。透過樹枝和樹葉之間的空隙,可以看到貢家的院門、廚房門和武小兵房間的門窗,還能看到院門西邊的柿子樹,雖然下雨,但所見到物件皆清楚可辨,如果用望眼鏡,看得就更加清晰;在貢家的院門斜對面,是李東才家的正屋,東廂房的後窗戶斜對著貢家的院門;小李再把視角移到近處,龔家院門正對面是貢家正屋東廂房的後窗戶,窗戶上面塞著草,但不知何故,貢家西廂房的後窗戶卻沒有用草堵上。在貢家西廂房的西北角——也就是龔家院牆的西南角有幾棵洋槐樹,還有幾株桑樹。
小李這邊換了幾個人,一直到晚飯之前都沒有發現什麼情況;倒是大李那邊發現了非常重要的情況,時間大概是下午四點多一點的時候。突然,在貢家院門西邊那幾棵柿子樹旁邊,也就是阿黃忠於職守的柴堆方向升騰起一陣煙霧,莫非是貢家的柴禾著火了?大李用望眼鏡仔細觀察,不像煙霧,像有人揭開燒開的蒸籠一樣,有一股熱氣由下而上,從柴堆裡面冒出來,足有院牆那麼高。這是怎麼回事呢?大李再看看貢家前面的李東才家、貢家西邊的馬松林家和貢家後面的龔石山家。一切正常。大李想下樹去匯報,但又怕讓啞巴看見,約摸過了半個小時,陳浩來了。
陳浩在古榕樹下面向上掃了一眼,看到大李扔下一個紙團。陳浩拾起紙團,退到學校的圍牆和小賣部的空擋裡,打開紙團:「速叫鄭隊、李隊,有情況。」
陳浩氣喘吁吁的上了樓:「大李叫你們。有情況。」
鄭峰一邊穿雨衣,一邊說:「你們先到小賣部轉移啞巴的視線,我們隨後就到。」李雲帆穿上雨衣,扛起梯子。
一切如法炮製,李雲帆把鄭峰送到古榕樹上面去了。
鄭峰爬上樹,左手扶著樹幹,待站穩了以後,右手接過大李遞給他的望眼鏡,朝大李手指的方向看去。
「鄭隊,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是什麼?」
「不是煙,不可能是煙。「
「哪是什麼?」
「應該是熱氣。」
「又不是廚房,那兒怎麼會冒熱氣呢?」
「現在還不好說,總之柴堆的下面一定有問題,阿黃為什麼整天寸步不離呢?大李,你下去休息去吧,下面我值班。」大李非常瞭解鄭峰說一不二的性格。只得從命。
大李下了大榕樹,回到村公所的樓上。同志們都圍了過來。大李把他所看到的情況告訴了李雲帆和同志們。
「李隊,柴禾裡面怎麼會冒熱氣呢?」張謀問。
「奇怪,大晴天不冒熱氣,下雨反而冒熱氣,真是不可思議。」王萍陷入了沉思。
「是啊,我們過去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柴禾堆下面一定有問題,你們還記得嗎?貢家的大黃狗不是寸步不離那個柴堆嗎。」
張謀語出驚人:「貢得福會不會就在柴堆下面啊?」
李雲帆非常肯定的說道;「我們一定會搞清楚的。」
龍王山的秋夜是寒冷的,龍王山雨中的秋夜就更加寒冷了。雨始終沒有停,鄭峰和李雲帆決定每半個小時輪一次崗。
同志們還沒有弄明白貢家柴堆裡面的熱氣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又出現了新的問題:那堆柴禾裡面的熱氣到天要黑未黑的時候,漸漸消散了,沒有了,這不是更奇怪嗎?所有的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沒有答案。
也算是老天有眼,他沒有用更長的時間來考驗同志們們的耐心,就在夜裡面十點多鐘的時候,守候在龔石山院子後面那棵大榕樹上面的陳浩手中的望眼鏡終於發揮作用了:從武小兵的房間裡面走出一個黑影,他並不慌張,十分從容的朝貢家正屋方向走過來,因為貢家正屋擋著,下面的情況一無所知,不過再沒有看到黑影回到武小兵的房間。約摸半個小時後,大李在樹下招手,讓他下樹。陳浩問為什麼不監視了。得到的回答是:「戰鬥結束了。」
陳浩和大李回到村公所,所有人都在,也就是說,啞巴小賣部前面那個觀察點也撤了:「鄭隊,怎麼都撤了,我已經發現情況了。」
「陳老師,說說看,你看到了什麼?」
陳浩便把他所看到的情況告訴了大家。
「陳老師,你所看到的情況只是一個開頭,張謀,你把看到的情況跟他說說。」
張謀所看到的情況是這樣的:有一個黑影從武小兵房間的方向朝貢家正屋走過去,因為,天太暗,看的不是很清楚,就感到有一個黑點在移動,如果不是望眼鏡,還真看不見。這個黑影走到東廂房的窗戶下面,好像是敲窗戶,敲了好一會,敲敲停停,停停敲敲,黑影看窗戶裡面沒有任何反應。就走到門跟前,好像是用手撥裡面的門閂,就一小會,門開了,黑影進去,門又關上了。
「毫無疑問,黑影就是武小兵,他和武秋紅之間存在一種不正常的曖昧關係,現在可以確定,貢得福的失蹤一定和這兩個人有關係,現在我們可以說,貢得福不是失蹤,而是死了。」李雲帆如是說。
鄭峰接著說道:「對,這應該是一起姐弟亂倫殺人兇案。難怪啞巴在貢得福失蹤後就將貢得福賒的賬全部抹掉了。這個啞巴一定知道真相,明天我們找啞巴。」
李雲帆最後說:「同志們辛苦一天了,趕快睡覺吧。」
是小李把王萍送到董老師宿舍的,這個小伙子現在越來越會做人了。他還指望王萍多在董老師面前為他美言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