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魅影 葫蘆塘幽靈 第三章 拂曉血案
    第二天早晨,天剛濛濛亮,梅英是被一種聲音驚醒的。夜裡面她睡得很熟很沉,她揉揉並睜開惺忪的睡眼,匆忙穿起衣服,身上沒什麼力氣,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疲倦過。她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院子裡面好像有人。

    「梅英啊,你趕快起來,快。」鄰居王嬸在窗戶外面一邊拍打窗玻璃一邊大聲喊道,「梅英——梅英,快—你快起來,你爹,梅老師他……」

    「我爹——他怎麼啦?」梅英推開窗戶,露出她花容失色的臉。

    「你這孩子,睡覺咋這麼沉。出——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快起來。」

    梅英突然產生一種不詳的預感,她跌跌撞撞衝出西廂房,又想衝出門外。

    院門口一個約模六十歲左右的男人大吼一聲:「別出來,站在那兒。別動,公安局的人馬上就來。」

    梅英看到:院門口站著好幾個人,而且人越來越多,大埂上面也有一些人;在距離堂屋門口約摸四、五米遠的地方,躺著一個人,下身是卡基藍褲,上面是淺灰色的確良襯衫,靠近腹部和側面的地方全是血,臉朝下,頭髮貼在臉上,上面還有一點泥土,一隻鞋子在右腳的旁邊,底朝上,梅老師右手的手指頭淺淺的插在泥土裡,呈彎曲狀,磚頭路上有一大攤血。他就是梅英她爹——梅老師。

    「爹……」

    梅英一隻腳已經跨出堂屋的門坎,王嬸順著牆根衝過去擋住了她。並一把將她攬在自己的懷中。梅英泣不成聲;王嬸則是老淚縱橫;院門口和大埂上不時傳來了欷歔之聲。

    剛才在院門口大吼一聲的是王隊長,就是王嬸的男人。他站在院門口維持秩序。院門外,院門外的路上的人越集越多,連同院門兩側的圍牆外面都是人,夠不著的找來了石頭墊在腳底下,伸長了脖子朝院子裡面看,,河邊上幾棵老槐樹上也有幾個人,四村八莊的人紛至沓來。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搖頭,歎息,詛咒。

    梅老師在這一帶可是德高望重、有口皆碑,他是一個熱心人,附近村莊不管哪家有事,都少不了梅老師幫忙,幾乎所有人家都蒙受過梅老師的恩惠,單是孩子們讀書這一點,就可以知道梅老師在附近村民心目中的位置。發生這樣的事,鄉親們怎麼能不深感震驚,扼腕痛惜呢。

    只聽王隊長大聲喊道:「請鄉親門站遠點。」

    「對對對,保護現場,等公安局的人來。」

    「公安局的人什麼時候來啊?」

    「這個挨千刀的,抓到了活刮了他。」

    「公安局的人怎麼還不來啊?」

    人們七嘴八舌,萬分焦急。

    「一會就來,我已經派人到大隊部去打電話去了。」說話的是王隊長,「喂,院牆外面的人都到大路上來。」馬隊長走出院門,大聲道。

    院牆周圍的人彷彿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迅速地撤到大埂上去了。往常這時候該上工了,可社場上的鐘聲沒有響,人大都聚到梅家的院門前的大路上來了,因為今天是星期天,學校不上課,小孩子們在大人之間竄來竄去。雖然人多,但並不嘈雜,大多數人表情凝重,梅村的上空籠罩著一種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氣氛,其實這種氣氛這些年來從未停止過對鄉親們的纏繞,它像一口黑鍋一樣扣在鄉親們的心裡——一提到葫蘆塘,人們不是還心有餘悸嗎?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蹊蹺事不是還歷歷在目嗎?王隊長一直不停地朝大路上看。

    大約過了一個鐘頭,兩輛老舊的吉普車急馳而來,車上跳下八、九個挎包提箱的人。隊長姓鄭。王隊長迎了上去。

    握手之後,鄭隊長跟著王隊長走進院子,他在梅老師的旁邊沉默片刻。然後指手劃腳地安排任務:拍照的,拉線的,疏散人群的,勘察現場的忙開了。

    「王隊長,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是哪一個?請您在附近給安排個地方。」

    「第一個看見的人是我老伴,老太婆,你出來。就到咱家的堂屋去吧。」王隊長一邊說著,一邊招呼老伴。

    王嬸把鄭隊長和女刑警小王他們帶到了自己家的堂屋。王隊長的家在梅家的南面。

    鄭隊長問,小王記錄。

    下面是鄭隊長和王嬸的談話記錄:

    「大娘,您別著急,慢點說。」

    鄭隊長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面比誰都著急,你看他眉頭緊鎖,眉宇間的那個「川」字越發深刻。

    「王大娘,您是在什麼時候發現梅老師出事的?」

    王嬸聲音低沉,還有一點發顫,她的眼眶裡面汪著一點淚水:「今天早上,我看天亮了,就到梅老師家裡請他。昨天說好的,我家老三過幾天辦喜事,請梅老師幫忙合計合計。梅老師可是個大好人,沒少幫過咱。」王嬸顯得很傷心,不停用衣袖在眼睛上抹一下。「他可是個大好人,什麼事都想的妥妥帖貼的。哦,我扯遠了。」她看記錄的小王同志筆停在手中,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她,「我發現院門開著——門是虛掩著的。我還納悶:梅老師是一個細心的人,夜裡面怎麼能不插院門呢?院門一推開,我就看到梅老師躺在地上,身下有一灘血,我沒敢碰。就趕快喊我家老頭子;老頭子讓我在這兒照看著,他去招呼鄉親們。」

    「堂屋的門呢,是開著還是關著的?」

    「有一扇門是開著的。」

    王嬸哽咽了一下接著說道:「我沒敢進去,在窗口喊了梅英,梅英已經坐起來,手忙腳亂地在穿衣服,可能是聽到院子外面的聲音了。」

    「你們兩家靠得這麼近,夜裡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呢?」

    「沒有。」

    「你再回憶一下。」

    「還和往常一樣,啥都沒聽見,對了,夜裡有風——風蠻大的。」

    「好,王嬸,就談到這裡。您如果想起什麼,就找我們;我們說不定還要麻煩您呢。請您把梅英帶過來。」

    不一會,王嬸把梅英帶來了。下面是鄭隊長和梅英的談話:

    梅英只是哭,此時此刻,她的心裡很複雜:有痛苦,有懊悔和自責,恐怕更多的是羞愧。

    「你爹出事,你一點聲音都沒聽到嗎?」

    梅英只是一個勁地哭,她把頭埋在胸前。秀髮散亂,蓋住了整個臉。她依然嬌美的身體在顫抖著,嗓子裡彷彿有一樣東西堵在那兒,嚥不下去,又吐不出來。鄭隊長點了一支煙,猛吸了幾口。他在耐心地等待著。王嬸用手理了理梅英的頭髮,安慰著。

    「你夜裡有沒有聽到些什麼動靜?」

    無語。

    「你能不能把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所聽到的,所看到的,或者知道的告訴我們?」

    梅英這個時候恐怕是很難說出話來的,因為抽泣得厲害。王嬸拿來了毛巾為她擦拭眼淚。

    鄭隊長又連吸了幾口煙,將煙頭扔了,又點上一支煙。他這時候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

    梅英又把頭轉而埋在王嬸的懷裡。她眼圈紅腫,下巴上掛著淚水,她不時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臉頰。

    「王嬸,您先陪陪她,我們到現場看看。過會再過來。」

    鄭隊長和小王跟在王隊長的後面走出了王嬸家的院門,王隊長領著他們倆勘察了一下梅家的環境:

    梅家院門前是一條比較寬的土路,呈南北向;路的前面即西面有一條大河。

    梅家的南面是王隊長的家,兩家的圍牆之間有一條小河溝,小河溝不到三米寬。

    梅家的正屋朝南,西山頭對著大路;屋後是一片半畝見方的小竹林,有一條比較窄的東西向的路和大路相通,路一直延伸向東。東面兩、三里路的地方是葫蘆塘。

    早些年,鄭隊長也曾耳聞過葫蘆塘發生的事情,在這個縣裡,很少有人不知道葫蘆塘的故事,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現場勘察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梅老師的房間,堂屋和堂屋門內外,遇害者包括遇害者周圍十幾米範圍內,還有院子,連同廚房都拍了照。

    現場沒有提取到任何和罪犯有關的、有價值的東西。鄭隊長吩咐還要把堂屋門,東廂房門上的指紋提取下來。

    在與王嬸家相鄰的院牆上,也就是廚房後的院牆上發現了身體麼蹭過的痕跡,因為牆頭內側有幾根喇叭花的籐蔓呈倒伏狀,王隊長、鄭隊長和小王來到院牆外面,他們在院牆外面的地上,看到兩個的鞋印,可能是兇手從牆上跳下時留下的。遺憾的是:由於院牆外面的地是一個斜坡,鞋印在落地的時候呈向下移動的狀態,所以,無法客觀真實的反映出鞋印所有人的腳的大小尺碼。鄭隊長吩咐小王去喊拍照的同志把這兩個變形的鞋印拍一下,並把相關數據記下來。

    既然院門是開著的,兇手為什麼要翻越院牆呢?鄭峰將自己的想法寫在筆記本上。

    王隊長在梅家的院門口被人叫住了。鄭隊長重走進梅家院門,負責驗屍的老李迎了上來。

    「屍體看過了嗎?」

    老李點點頭。

    早有人用一張蘆柴蓆子將梅老師蓋了起來。蓆子太小,膝蓋以下的部分露在外面。

    「老李,您說吧。」鄭隊長把蓆子掀了起來。

    地上的血已經凝結,變成了褐色。

    「估計死亡時間是昨晚九點半到十一點半之間。」老李道。

    梅老師的胸前全是血,褲子上,還有左腳鞋面上有一些滴狀血,鄭隊長從老李手上接過手套,戴在手上。他掀開梅老師的淺灰色上衣,刀口在腹部左肋骨下方。

    「刀口有兩公分上下。」老李一邊說一邊比劃著,「一刀斃命,這說明兇手的手有力而且嫻熟,沒有半點猶豫。」

    地上有不到一米的拖痕,拖痕上有少許不甚明晰的血跡。

    「這個拖痕說明遇害人在一息尚存的時候曾有過短嶄的掙扎——也就是說,梅老師曾經和兇手有過短時間的糾纏。」

    「這樣吧,你們再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對方,仔細點;之後嘛,再找村裡的人瞭解瞭解情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梅英那邊不知怎麼樣了?」鄭隊長向老李交待幾句後就走了出院門,正好遇著王嬸來了:「鄭隊長,梅英讓我喊你。」

    梅英抬起頭,她看著鄭隊長,眼睛裡除了眼淚,還夾雜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她咬了一下烏紫的嘴唇,斷斷續續地從口中擠出下面幾個字:「是——是他,一定是——是他。」梅英的眼睛向屋子外面掃了一下。

    「是誰?」鄭隊長揣摩著梅英的表情和眼神若有所思,「不要緊,你只和我一個人說。」鄭隊長示意其他人迴避一下。

    其他人都出去了。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不要緊,你慢慢講。」鄭隊長作為一個有著多年的破案經歷和豐富刑偵經驗的刑警,他知道,破獲一個案件的關鍵就是線索,而線索往往稍縱即逝,他們還有許多事要做,時間在這時候顯得尤為寶貴。

    「是他,一定是他。」

    鄭隊長的眼神寫著兩個子:期待

    「一定是衛小寶。」

    梅英看鄭隊長疑惑的眼神,又重複了一句:「就是小張村的衛小寶?」

    「為什麼?你能不能說得詳細點?」

    梅英的臉頓時由白轉紅:「昨天,我爹到縣裡開會,晚上回來得比較遲,他就留下來陪——陪我……」

    「後來呢?」

    「後來,我們——在一起——那個——親——熱——來著。」

    期待。

    「後來,爹——爹回來了。」

    「慢慢講。」

    「小寶很害怕,他說出去——解手,過了一會,他——又進來了。」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你家的呢?」

    「什麼時候不知道,大概——是十點多鐘吧。」

    「梅老師發現衛小寶了嗎?」

    「我不知道。」

    梅英低下了頭,突然又抬起頭:「他的書包還在我房間裡呢。」

    「小王,請過來。」鄭隊長對站在門外的小王喊道。

    小王跑進來,鄭隊長在他耳旁嘀咕了幾句,內容大概是,讓老李到梅英的房間去一下。「

    鄭隊長意識到;談話必須中斷了。

    鄭隊長安慰了梅英幾句,讓鄰居王嬸多加照顧。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走出王嬸家的堂屋:「小王,等一下,你讓老李留下繼續勘察,招呼其他人集合,我隨後就到。」

    在王家的堂屋外,王隊長剛從院門外走進來。

    「王隊長,您和我們走一趟。」

    「到哪去?」王隊長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到小張村,您給我們帶路。車子好不好走?」

    「走不起來,路太窄,還要過一個小木橋。」

    「那怎麼辦?」

    「不要緊,我帶你們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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