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綰君心 第3卷 章131 美人
    赫連成哼了一聲道:「不要紙上談兵就行了,出發!」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轔轔的戰車推開,嘯嘯的馬鳴齊嘶,整齊的步伐齊邁,在赫連成四十五歲這年,終於開始了對燕國的大規模進攻!

    「報,燕國派出了慕容青嵐為元帥,舉著大旗距我軍三十里處安營紮寨!」擦子飛快地跑進來報道。

    赫連成擰眉,果然是他!

    於是手一揮道:「再探再報!」

    「是,攝政王!」

    赫連成攤開地圖指著慕容青嵐所在的位置同各參將說道:「此人有勇有謀,善於埋伏,不僅有鐵甲軍,還有燕雲十八騎暗人相助,而且精於兵法,是一個可不輕敵的角色!」

    嘯龍道:「他駐兵於此,易守難攻,進退有利,而且使我們難以先發制人,果然有強將!」

    赫連以天不屑道:「哼,什麼強將,看本少爺怎麼收拾他?」

    舒傲畢竟對他有感情,所以沉默不語。

    赫連成瞪了他一眼道:「休得胡說!」

    他指著地圖道:「天兒你率領一隊人馬從正面突擊!」

    赫連以天興奮地說:「得令!」

    「但是,」赫連成掃了他一眼道:「只許敗,不許勝!」

    嘎?赫連以天不滿意了,自古打仗都是要勝的,父王竟然讓他帶兵打敗仗,不幹!

    「你有意見?」赫連成冷冷地問道。

    赫連以天一梗脖子道:「父王,為何要我敗兵?」

    赫連成嚴厲地說:「自古戰場無父子,軍紀嚴於鐵,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懂嗎?下級對上級只有服從,聽命,然後努力的完成任務,若是你完不成這個任務,我便撤了你的先鋒頭銜,換別人去做!」

    舒傲給他使眼色,命他聽命,赫連以天看到父親真生氣了,這才後怕起來,恭敬地說:「屬下能完成!」

    「那便按命令行事,不得有任何疑問!」

    赫連以天雖然萬分不解也只悻悻然的去做他這敗兵先鋒。

    「舒傲,嘯龍,你二人待引出慕容青嵐之後便分兩路從左右翼加擊進攻,但要速度快猛准,一擊不中便快速撤退,待敲二更鼓時便再次發動進攻,最後由我發起總攻,爭取將慕容青嵐的主力摧毀,使之沒有後繼之力!」

    舒傲和嘯龍二人齊聲答應,分頭行事。

    赫連以天一身血紅滾金浪邊的戰袍襯著汗血寶馬,戴著雙雲展翅的頭盔,濃眉虎目,炯炯有神,再叫上他天生的大嗓門,手中銀鞭一甩,怒吼道:「燕國賊人,速來受死,小爺在這裡等著你!」

    這一聲喝聲音傳得老遠,慕容青嵐在帳中聽了也微微皺起了眉,這小子太狂放了!

    他一身白袍,手提銀槍,騎著追風寶馬馳出,一瞧見赫連以天便有一刻的失神,他的眉眼像極了赫連成,但明顯比他俊美,那唇鼻分明帶有綰心的痕跡。

    「呔,你是何人?是不是被小爺嚇住了,怎地半天不敢報上姓名?」他以手指鞭,大聲嚷道。

    慕容青嵐輕笑,如此輕狂也敢上戰場?

    「本元帥便是你口口聲聲叫的賊人,怎麼,這位小將不認識我這賊人,還敢在這裡挑釁,本帥瞧你是沒離開娘胎吧?哈哈哈哈……」他這一說,燕國的人都齊聲笑了起來讓赫連以天怒羞成怒。

    當下也不多言,一馬當先,令旗一揮衝了上去。

    慕容青嵐不料他根本不講章法,說打就打,倒是吃了一驚,趕緊準備迎戰。

    赫連以天鞭法靈巧,左衝右突,殺得痛快漓淋,正殺到性起進,副將趕過來小聲提醒道:「先鋒,攝政王命我們不可戀戰,要裝假敗退,引得敵人主帥離開呀!」

    赫連以天不悅地皺眉,又捲起一個士兵高高拋起,這才手一揮:「撤!」

    馬項的士兵看到令旗,紛紛向回跑去,慕容青嵐追了幾步,忽然停止,這敵人敗得莫名其妙,陣法不亂,進退一致,而且赫連以天一臉的不甘,定是有詐!

    他微微一笑,小小人物,也敢在他面前用此彫蟲小技,他命一小隊人馬去追,自己則回到營中鎮守!

    他剛坐定,便聽到一陣急促的進攻鼓聲從左右兩個方向傳來,眉頭不由地一緊,這個赫連成果然狡猾,竟然分三路來襲,想讓他分散兵力,逐個擊破!

    他親自點兵,命三萬兵向左翼突圍,但不可戀戰,五萬兵向右翼突圍,一定要把敵人困在其中,因為左翼是舒傲帶兵,他對這孩子畢竟是有感情的,不想傷了他,右翼則是嘯龍帶兵,那他就不客氣了!

    赫連成趕到時,發現燕國營中極靜,而且很少有馬蹄聲和士兵的操練聲,不由地得意一笑,慕容青嵐,你可要中計了,我這次必給你送一份大禮,來個火燒連營!

    正在他得意之時,忽然聽到一聲長笑,慕容青嵐自營中躍馬而出,看著驚呆的赫連成道:「赫連將軍,哦不,應該叫你攝政王才對,好久不見啊!」

    赫連成冷哼了一聲道:「莫非你要學關雲長,單槍匹馬聞我的陣嗎?」

    慕容青嵐雙手輕拍,那些早已經埋伏好的鐵甲軍嘩啦一聲從枯草中露出,整齊地排列在他的左右,原來那安靜只是個假象,他早就命人將馬鈴塞上棉花,馬蹄綁上軟布,口中咬了勒條,眾人靜悄悄地埋伏在周圍,只等赫連成前來!

    赫連成哈哈大笑:「佩服,佩服,慕容將軍是老當益壯啊,竟然連我的計謀都能識破,果然歷害!」

    慕容青嵐輕笑:「承讓,彼此,彼此!」

    兩人明明是生死敵人,偏偏要在此互相誇獎,弄得人心惶惶,更加驚疑不定,不知這兩人又要如何對決!

    赫連成忽然邪氣的一笑,讓慕容青嵐為之一驚,這傢伙又要搞什麼鬼?

    他拿出一柄加長的彎刀對著陽光閃了閃,瞇著眼道:「如果用這彎刀來削你的馬蹄,你說會怎麼樣?」

    慕容青嵐登時大驚,他這鐵甲軍全部用鐵鏈綁在一起,馬和士兵俱披以鐵甲,刀槍不入,猶如鐵牆,敵人困在其中,免不了要被踏成肉泥,但是也有缺點就是必須行動一致。若是被赫連成用彎刀削斷馬蹄則會影響整個隊伍的進程,死得馬越多,這陣就不攻而破,好歷害的破陣之法!

    赫連成看到他臉色大變,哈哈大笑,他上次被鐵甲軍所困,以致受辱,因此回去後日夜思量解決鐵甲軍的辦法,終於和嘯龍想出了這個法子,反覆操練了一匹士兵,拿著盾牌和彎刀當先鋒去削敵馬蹄,破壞陣法,自然不攻而破!

    慕容青嵐強作鎮定道:「哈哈,那倒末必削得到!」

    「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赫連成手一揮,就要命人出擊,正在這時忽然後方塵土飛揚,在滾滾黃煙中,一個身穿雪衣的女子正急馳而來,她神情焦急,衣衫隨風起舞,開成了一朵艷色的花朵,頭上的珠釵搖搖欲墜,一邊拍打著馬臀,一邊放聲疾呼:「停,停,不要打,不要打……」

    慕容青嵐看清是珠兒時,不由地面帶怒色:「你來幹什麼,回去!」

    赫連成也微微一愣,沒料到在戰場上看到她,皺眉看她汗水淋淋地馳來。

    珠兒不理慕容青嵐的呼聲,越過燕國的軍隊,一直向向赫連成馳去,慕容青嵐臉色大變,兩國交戰,這丫頭竟然孤身闖敵營,不想活了嗎?

    「珠兒,你幹什麼,給我回來!」慕容青嵐厲聲道。

    一向順從的珠兒這次卻沒有聽他的,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奔到赫連成面前滾下馬,直直地跪在地上求道:「王爺,求你了,不要打了!」

    赫連成懷疑地看著她,雖然她救過綰心,但是此時是戰場,是不講什麼兒女情長的。

    他濃眉一揚道:「你趕緊回到你夫君身邊,否則刀箭無眼,射傷了你我不負責!」

    珠兒不理身後慕容青嵐暴怒的喝聲,跪頭道:「求王爺看到我和小姐生死之交的份上,不要打了,打戰只會勞民傷財,何苦來著?何況我也不想失去夫君,小姐定然和珠兒一樣的想法,王爺,停戰吧!」

    她又轉頭看看慕容青嵐,大聲地說:「王爺,求你,珠兒沒求過你什麼事,今天珠兒求你停戰好不好?」

    慕容青嵐臉都氣綠了,自己的側妃竟然去向敵人磕頭求停戰,簡直丟淨了他的面子,不由地怒道:「婦道人家懂什麼,趕緊給我回來!」

    赫連成也漠然地說:「戰場是男人呆的地方,這仗是一定要打的,你若再不回去,我可要開戰了……」

    他這話還末說完,只聽身後馬蹄聲得得,一抹紅艷如火的身影正奔向他來,赫連成的眉一緊,綰心,她又來幹嗎?

    綰心在屋內越想越心驚,一想到慕容青嵐血濺沙場便不由得心痛如割,但是若是赫連成不幸遇難,她則更是不用活了,他們兩人,都對她十分重要,她實在不願意看到他們互相殘殺,於是備了馬,不顧侍衛的阻攔衝了出來!

    她一衝過來就看到珠兒正跪在那裡,不由得急了,向她奔了過去。

    那滾滾黃沙中,她衣袂飄飄,如一團最熱烈的火照亮了這個大漠,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被這個風華絕代的女子迷倒了!

    她雖不再年輕,但經歲月曆煉而不衰的容顏散發著淡淡的美,讓人看著舒服而爽心,看了第一眼會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然後就不自覺地粘上她,百看而不厭。

    慕容青嵐的心霎那間狂跳起來,他終於還是見到了她!

    綰心依舊很美,好像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一般,她向自己望了一眼,雖然只是一眼,已經讓他酥軟,她來了,是為了他嗎?

    赫連成臉色陰沉地喝道:「綰心,你做什麼來這裡?回去!」

    綰心下馬不顧得和他說話,和驚喜的珠兒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兩人在這千萬雄兵面前,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在兩軍對壘的陣前,旁若無人地,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小姐,太好了,沒想到珠兒還能見到你,珠兒好想你啊!」珠兒緊緊地抱著她,淚流滿面地說著。

    綰心拍著她的肩,哽咽道:「我也是,我也是想你啊珠兒,你活過好嗎?啊?讓我看看!」

    她捧著珠兒的臉詳細地看了看,又上下檢查了一遍,這才含淚道:「不錯,看來你跟著嵐過得不錯!」

    珠兒有些微微的傷感,故意扯開話題:「小姐,咱們求王爺退兵好不好?」

    綰心這才想起正事,緩緩地站起身道:「城,退兵好嗎?算我求你了!」

    赫連成黑著臉道:「綰心,你忘記答應過我的事了?這兵是萬萬不能退的!」

    綰心又轉著慕容青嵐大聲道:「嵐,退後吧,不要打了!」其實你是打不過城的!

    珠兒也和她一起喊了起來,在這千萬雄兵面前,兩個女子一紅一白,正賣力地喊著,雖然她的身影嬌小,嗓音嘶啞,但仍不倔地堅持著。

    慕容青嵐也搖頭,綰心,你不懂的,這仗遲早到打的,而且是關乎國家存亡,這兵是一定不可以退的!

    眼前兩人都這麼堅持,珠兒無計可施,決絕地說:「我不管,若要打,就先從我的身體上踏過!」

    綰心亦和她一起跪下,漠然地說:「不錯,若要打,便向我刺來吧!」

    慕容青嵐和赫連成俱是一驚,分別叫著倆人回到自己身邊,但兩人好像鐵了心一般,一動也不動,把自己跪成了壯烈的雕像!

    赫連成這次似乎狠了心腸,他面無表情地說:「三軍兒郎聽令,三通鼓畢,若有任何人膽敢攔路者,萬箭齊發!」

    綰心的心一涼,什麼?他竟要萬箭齊發,她不敢相信地搖著頭,但赫連成看也不看她,為的是不讓自己心軟,為的是不在慕容青嵐面前屈服,她的女人為他求情,他不許!

    慕容青嵐也示威似地說:「鐵甲軍準備,刀出鞘,箭上弦,出戰!」

    咚咚咚,一通鼓畢,所有的士兵半跪下來,擺好的姿勢,咚咚咚,二通鼓畢,所有的士兵均張開了簡明,拉滿了弦,那鼓聲如雷一般敲打著綰心和珠兒的心,兩人抱得更緊,但仍舊沒有後退一步!

    正在嘯龍焦急之時,忽然聽到後方一陣大亂,赫連以天和舒傲都衝了上來。

    「母妃,母妃,你要做什麼啊?」舒傲心疼地狂叫著,生怕來遲一點娘親便被亂箭射死,沒了性命!

    赫連以天也驚呆了:「父王,你這是作什麼?為什麼把箭對著母妃?」

    嘯龍把情況向二人簡略地說了一遍,舒傲當時便急了,衝了上去:「母妃,你這是做什麼?」

    赫連以天也跑了過來,勸綰心回去,正在這時第三通鼓已經響起來了!

    三人面色一變,強拉著綰心押了回去,綰心大急:「還有珠兒,不要丟下珠兒!」

    舒傲長臂一伸把珠兒硬拉了過來,四人剛跑回去,兩軍便開始了激烈的交鋒。

    綰心和珠兒被兩個強壯的士兵捉住,站在隊伍的後面觀站,只聽炮聲轟轟,萬箭齊發,兩軍開始了混戰,慘叫聲,呼嘯聲連成一片,直看到珠兒心驚膽戰。

    那抹白色的身影如蛟龍橫空,一把寶劍左砍右削,離他三尺之內的敵人紛紛人頭落地,讓她的心略略放下,但是忽然一個燕人被人從背後捅過,一時間慘叫一聲,血染戰場,緩緩地倒下;另一邊一個馬項的士兵也削去腦袋,血如泉一噴湧出來,腦袋飛了出去,無頭的身體嘩一聲倒下,再也沒有了生命。

    珠兒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只覺得又是噁心,又是恐怖,但又忍不住不去看,直讓她血氣翻湧,胃部抽搐,差點吐了出來。

    而綰心則是沉著觀戰,面無驚慌密切地關注著二人的戰局。

    慕容青嵐如蛟龍出世,而赫連成則如黑虎騰空,一白一黑,不分高下,均以性命相博。

    慕容青嵐寶劍鋒利,只見他削、劈、砍、刺每一招無不擊人要害;而赫連成則長鞭靈活,只見他纏、粘、卷、捆一一化解慕容青嵐的招式。

    其餘的士兵已經靠近,進行著貼身肉博,有的剛殺死一個敵人,還末來得及擦乾刀上的血跡,已經被背後的敵人一刀捅死,兩眼翻白,抽搐幾下便倒地死亡。

    而赫連成這一邊又加了舒傲和赫連以天匯合來的兵力,更是威力大增,越戰越勇,而燕人的鐵甲軍又被彎刀所破壞,一時間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慕容青嵐只得命人斬斷鐵索,命其自行突圍衝出。

    舒傲和赫連以天向赫連成靠擾,要三人齊戰慕容青嵐。

    慕容青嵐瞧見舒傲不由地一怔:「傲兒,你怎地也要與我為敵?」

    他這一怔之間,一黑一銀兩條長鞭便急捲過來,一個攻其上身,一個奪其下盤,逼得他手慌腳亂,慕容揮劍格開上面的鞭子,追風馬前蹄一揚,險險逼過下盤的攻擊,這才化解了這一險招。

    舒傲橫劍揚眉道:「我原來只道你是個好人,所以才對你心存感激,不料你燕人竟滅我舒國,殺我父王,還妄圖染指於母妃,此國仇家恨,若是不報我枉姓舒!」

    慕容青嵐滿心委屈,但在戰場上不能多言,只得一邊進攻一邊叫道:「傲兒,你定是被人蒙騙了,你聽我解釋啊!」

    舒傲一劍刺著他的面門怒道:「你先過了我的寶劍再解釋吧!」

    慕容青嵐不顧後心破綻,驅馬直奔著舒傲:「傲兒,此話可是你娘所言?」

    雖然這話不是綰心親口講的,但她也點頭表示同意,於是舒傲便大聲說:「不錯,正是娘親告訴我的,難道還有假?」

    一時間慕容青嵐心口大痛,如被人剜了一刀似的,一口氣提不上來便狂吐了一口鮮血,她,果真這樣講嗎?難道我在她心中竟是如此卑鄙的小人?枉我一片癡心對她,不料到頭來卻被她所厭,當作生死仇人,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在這一分神之音,舒傲的劍已經刺了過來,但見他不閃不避,這一劍就會要了他的命,畢竟從小被他所撫養,也是有感情的,於是劍尖向左偏了一偏,刺中了慕容青嵐的左肩。

    而赫連成和赫連以天一看時機不可多得,於是出招狠辣,要取慕容青嵐的性命。

    珠兒臉色雪白,驚叫一聲暈了過去,綰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失聲尖叫道:「不要,手下留情!」

    舒傲聽到娘親的聲音,於是舉劍一格,擋了一擋赫連成和赫連以天的鞭勢,這才使慕容青嵐逃過一劫。

    赫連成大怒:「傲兒,你幹什麼?」

    舒傲一怔,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此一舉,只是潛意識裡覺得慕容青嵐不似惡人,所以不忍看到他血濺沙場。

    他這一劍刺得慕容青嵐回過神來,一看鐵甲軍被破,士兵傷亡嚴重,此時不是想兒女私情的時候,自己出征前曾發過毒誓要驅除赫連成,不料今日慘敗,有愧於國家,心中更是著急。

    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囁嘴吹哨,只見一群如黑雲一般的騎士正踏著滾滾狼煙,如電一般飛馳而來,他們個個黑紗蒙面,面上刺字,衣衫純黑,騎著鐵面黑馬,渾身散發著冷厲的殺氣,行動迅速,一眨眼前就闖進了戰場,勢如破竹,在萬人之中竟如入無人之境。

    一把特製的,削鐵如泥的長刀左砍西殺,殺出一條血路,要來護主!

    赫連以天和舒傲都被這驚人的氣勢嚇住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燕雲十八騎,來去如風,忠心護主,而且百戰百勝,果真好可怕!

    赫連成知道慕容青嵐在拚死一搏,也吹了一聲口哨,一行十三人的蒙面影子暗人也憑空出現,他們護在赫連成週身,迎接著將到到來的燕雲十八騎!

    這一場血戰,直殺得日月無光,天地為之色變,不知不覺已經從中午殺到了黃昏,一抹如血似的殘陽把撕殺的眾人照得週身通紅,地上的血跡干了又濕,染紅了這片大漠,雙方仍在苦戰,看誰能堅持到最後,地上破碎的肢體,凌亂的刀槍,還有分不清敵我的屍首壓疊在一起,在落日下顯得分外淒涼。

    一將功成萬骨枯!綰心默然長歎,戰爭,殺戳,永遠是帝王最初的墊腳石,為了那高高在上的龍椅,為了那權力之巔,要付出多少人的生命呵!

    珠兒一直昏迷不醒,綰心命人將她放在營中好好看守,自己則頂著風觀戰,她真的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有傷亡!

    那燕雲十八騎不僅斬殺出一條血路,而且精準地進攻著馬項國的士兵首領,一把快刀切下人頭便拴在馬腹上,滴著血一路狂奔,他們心狠手辣,面無表情,卻一招取人性命,馬項國的首領被斬了十幾個,一時間軍心大亂!

    十八騎來到慕容青嵐前,瞧也不瞧影子暗人一眼,在慕容青嵐週身掃出一道劍氣,登時將圍著他的士兵全部擊毖,就連舒傲和赫連以天也被劍氣逼得倒退了三步。

    「主人,有何吩咐?」為首的一人帶頭跪下,恭敬地問道。

    慕容青嵐已經多處負傷,仍勉力支持著,沉聲道:「掩護我撤退!」

    「是,主人!」十個人仍是面無表情地把慕容青嵐護在中間,圍成扇形,亮出兵刃,步步撤退!

    赫連以天大急:「父王,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

    赫連成也知道這是生死之戰,但論強弱,影子騎士明顯沒有燕雲十八騎強,去了也只會白白送死,但放走他,無疑於放虎歸山,略略思索道:

    「他走了不要緊,還有這麼多部下和精銳兵力被困在這裡,只要我們把他們抓獲,那慕容青嵐便如沒了牙的老虎,折了翅的老鷹,是沒有什麼威脅的,何況嘯軍師遲遲末歸,定是被燕人困住了,這裡交給傲兒,將所有人等全部抓獲,一個也不許跑,我帶人去追慕容青嵐,讓他撤得更遠,而天兒,則去支援嘯龍,分頭行動!」

    「是,父王!」

    三人簡短的對話後便各自分頭行動,一時間兵分三路,只留下一小隊來保護綰心,其餘的撤得乾乾淨淨。

    戰場上只有末熄的青煙在裊裊地升著,空氣中還膠著沉重的血腥味,綰心走回帳中,揉揉站得腫痛的腳,命人來喚醒珠兒。

    珠兒悠悠轉醒,先是茫然地四處打量了一番,這才猛地坐起,驚叫道:「王爺,王爺……小姐,王爺他怎麼樣了?」

    綰心拍拍她的肩,讓她不要激動,這才慢慢地說:「嵐兵敗了,現在已經不知到哪裡去了……」

    珠兒呼地下床,掙扎道:「不行,我要找他,我要去找他!」

    綰心拉住她道:「珠兒,不怕跟你說實話,這仗是咱們阻止不了的,是一定會打的,所以雙方總會有一方……」她猶豫了一下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所以珠兒,你可以留下來陪我嗎?不要去參與到這戰爭之中,好不好?」

    珠兒忽然沒了緊張和不安,她整了整衣衫,推開綰心的手,平生第一次沒有聽小姐的命令,她跪下,對著綰心拜了三拜,鄭重地說:「小姐,你對珠兒的恩德,珠兒永遠銘記在心,這輩子是沒法還了,若是有來世,珠兒願意作牛做馬,償還小姐的恩德!」

    綰心瞧她說得鄭重,不由地心頭一跳,急忙扶起她道:「傻珠兒,好好的,怎麼突然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幹什麼?快起來!」

    珠兒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望著燕國的方向深情地說:「珠兒這輩子只愛王爺一個人,不管他愛珠兒也好,不愛也罷,總之我跟著他便認定了他,生是慕容青嵐的人,死是慕容青嵐的鬼!馬項雖好,但不是珠兒該呆的地方,我要去找我的夫君和我的孩子,那兒才是我的家!」

    綰心看她的神情,也滴下了淚,知道留不住她,泣道:「珠兒,你可想好了?」

    珠兒點頭,走出了帳蓬,迎著如血的落日,一抹和慕容青嵐相配的孤單雪白身影,一步一步的向燕國的方向行去,雖然走得極為艱難,但卻執著,沒有半分猶豫。

    綰心含淚立在帳外為她送行,珠兒,我負了他,但願你們能好好的相處,在一起幸福的生活,最好說服他放棄戰爭,兩人一起過得與世無爭的生活,好不好?

    但她的心願終究是沒人聽到,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祝願而已。

    這一仗,馬項取得了全面的勝利,不僅收穫了大匹的刀槍劍器,還有俘虜和糧草,而燕國的兵力大大受挫,據說已經退回了燕國,天色微黑的時候,三路人馬這才會合在一起,除了慶祝勝利以外,還要計劃著進一步的攻戰方法,外面的士兵在美酒大肉的暢飲,而帳內,四個男人仍不敢有絲毫放鬆,他們決定乘勝追擊,直攻入皇城。

    綰心親自煮了熱熱的馬奶酒,送於帳中,此時夜已黑,朔風呼呼地吹著,鋪著純毛皮的帳內溫暖似春,數盞羊油燈把帳內照得亮如白晝。

    這四個男人中,一個是她的夫,兩個是她的愛子,均是出色的男子,但他們卻在商議著要如何殺掉那情深的慕容青嵐。

    也許並不是為了私人恩怨,只是為了以後不再喝馬奶酒,點羊油燈,不再讓他的子民受風沙的侵,不再受貧困的折磨,所以要開疆伐將,所以要征戰南北。

    她嫁於了他,無論他做什麼,她只能默默地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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