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綰君心 第3卷 章120 生死挈闊
    綰心被問傻了,她呆呆地說:「他是朱顏,他不是赫連成,你們全都是騙我的!城已經死了,已經被他殺死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王妃這是怎麼了?

    她失聲叫著向門外衝去,暗人正要阻攔,被赫連成揚手制住:「不要攔她,嘯龍,你暗中命人保護她,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搞鬼!」

    「是,王爺!」

    綰心茫然地走著,忽然間覺得自己已經找不到方向了,她亦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走才好?

    赫連成那抹傷痛的眼神刺得她不安,迫得她喘不過氣,她殺人了,還命中了心臟,那血流了那多麼,可是他沒有責怪她一句,只是痛惜的,憐憫的看著她,為什麼?

    她跌跌撞撞地來到客棧裡,臉色蒼白,頭髮散亂,眼神空白!

    「小二,二樓天字號的那位老人家還在不在?」憑著直覺,她要去找師父,她要問個清楚,不然她難以安心!

    「啊,他呀,昨天就退房了,對了,他還讓我交給來找他的人一封信,小姐,是不是給你的?」

    小二掏掏出一封信試探性地問道,他不確定這個女人是否正常。

    綰心搶過信,一包白色的粉末掉了出來,她急忙接住,展開信讀了起來:

    綰心,你本非我徒弟,看完這封信後,你我便永遠斷絕師徒關係!

    你仔細聽著,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騙你的,你其實是被我徒兒朱顏下了藥,所以才會產生幻覺,以為他是赫連成,真正的赫連成沒死,但也差不多了,因為你已經親手把他殺死了!哈哈,我也替露兒完成了心願,可以安然歸隱了!

    吃下那包藥,你就會明白所有的事情,另外告訴你,你的女兒也是你和朱顏所生,起名叫念城,很可笑,應該叫念顏才對!

    她我領養了,絕情老怪留!

    綰心的手不停地顫抖著,這一切全亂了,她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覺得腦子裡快要爆炸了,對,先吃藥!

    她急忙端起一碗水,服下解藥,一瞬間只覺得天昏地暗,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哎,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小二驚慌地叫道。

    這時躲在暗處的護衛立刻搶了出來,抱起綰心飛快地奔回王府。

    赫連成舊傷被撕開,這次嚴重了許多,只得躺在床上休息。

    聽到綰心被帶了回來,掙扎著站起身:「快把王妃抱進來!」

    綰心被抱了進來,她臉上的驚慌還末消去,雙手緊握著一封信,皺著眉辛苦的糾結著。

    赫連成搶過信,讀了之後一怒之下撕了個粉碎,怪不綰心行動怪異,怪不得她會對自己下手,原來這一切早就被人算計好了!

    他一怒,傷口的血又湧了出來,連帶咳嗽不止。

    「王爺息怒,先養好身子要緊,王妃已經回來了,其它的事情慢慢再說。」嘯龍急忙安慰道。

    咯,赫連成咳出了一口血,他急火攻心,怎麼平靜得下來?

    想他這一生,爭權奪位,無限風光,不料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竟讓她受辱,還生下一個孩子,讓他如何以忍得下去!

    「嘯龍,速速命人去找這個絕情老怪,不但要殺了他,」他眼睛微瞇道:「還要殺了那個孽種!」

    嘯龍看了看昏迷的王妃:「王妃她……」

    赫連成沉著臉道:「他會栽贓,難道我就不會,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只管行事就好!」

    嘯龍應了一聲閃身出去。

    赫連成歇了口氣,坐在綰心身邊輕輕地替她整理著亂髮,喃喃自語道:「綰心,不要怪我心狠,那個孽種我實在容不下她!」

    綰心覺得腦子裡所有的東西散了一地,仍努力的,一塊一塊的拼起來,以前的記憶,還有被扭曲的記記憶,全部湧了過來,如開閘的洪水一般噴發過來,但被擋到某個地方,開始重新梳新。

    這個過程很漫長,也很痛苦,讓她感覺自己思緒很混亂,抓不到頭緒。

    一直昏迷了兩天,她才感覺腹中飢餓,腦子如木頭般沉得,但是她醒不過來,也無法言語,只覺得手被人極溫柔地握著,耳邊有些即遙遠又模糊的片斷在斷斷續續地響著。

    有人在喚她的名字,有清涼的水流進了口時,接著是苦苦的藥汁,凌亂的思維片斷重新組合在了一起,她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首先看到的是赫連成的傷口,還有他焦急的臉。

    綰心憶起了她被朱顏所抓,然後生下了一個女兒,被騙來殺赫連成,還好赫連成的心臟天生異於旁人,不然真要被她那一刀刺死了!

    她嘴唇動了動,卻忽然發不出聲音了,因為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先對他不貞,後刺殺他,這樣的她恢復記憶豈不是更痛苦?

    她忽然明白了絕情老怪的用心,他想讓她親手殺了最親愛的人,然後再孤獨的,痛苦的生活一輩子!

    她只是拚命的流淚,無法用言來表達自己的內疚和慚愧,也無顏再去面對赫連成,赫連成那傷口正隱隱地滲著血,好像在聲討她的可惡!

    赫連成明白她的心思,替她擦了擦淚,示意所有人都退下,準備好好地安慰安慰她。

    綰心突然生出一股大力,掙脫他的懷抱,一頭向撞向旁邊的石柱上,若不是赫連成攔得快,恐怕她就要血濺當場了!

    「都給我退下!」赫連成抱著綰心怒喝了一聲,所有的人都快速地退下,一時間只留下兩人面對,綰心掩面痛哭,不敢抬頭去看赫連成。

    「綰心,你怎麼這麼想不開,為什麼要去死呢?」赫連成扶正她的肩,強迫她面對自己。

    「城,對不起,我差點殺了你,對不起,對不起……」無數個對不起在表達著她的愧意,她甚至無法啟齒還和別人生了一個孩子的事情。

    「別傻了,你是為人下了藥,不知道才會誤傷我的,再說你是以為我是朱顏,所以才會動手的,對不對?要怪也怪那些惡人,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綰心流淚,搖搖頭,報仇?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她現在已經無慾無求,只想一死才求解脫。

    「算了,城,能見你一面,我已經滿足了,在外人眼中,我早是不貞不潔的淫婦,你何必這樣為難自己,放了我吧!」她縱有萬般不捨千般愛,奈何事不遂人願,她只有遠遠的躲開,才能成全他的名節。

    她沒有看到赫連成越來越黑的臉,還有醞釀的怒氣。

    「不行,綰心,我們好不容易才相見,你怎麼這麼傻,說這種話幹什麼?我已經娶你,你便生是我赫連成的人,死是我赫連成的鬼,誰敢信口開河,我定讓他們粉身碎骨!」拓友城緊緊地抱著她發著誓。

    綰心搖頭,他可以殺一個人,也可以殺兩個人,但他能殺一千一萬個人嗎?

    他能堵得上這些人的悠悠之口嗎?無論如何,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而且,她還有一個不該有的孩子在這世上,為她的污黑作證!

    「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真的無顏再面對你,面對府裡的人,況且你是堂堂攝政王,以後這國家早晚也是你的,我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得上你?」那隱藏在深處的自卑冒了出來,讓她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留下來。

    赫連成抬起她的下巴,指指自己的頭髮:「你瞧,它是為你變白的,還有,」他指指胸前的傷口:「這是親手刺的!」他咳了一聲,讓綰心的心揪了起來:「你怎麼了?」

    赫連成歎息道:「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是怎麼撐過來的,」他拿起那個晶瑩的玉珮,綰心動容,這是她親手交給他的信物。

    赫連成緩緩地說:「我就是堅信你仍然活著,所以才一直撐到了今天,綰心,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你若要走,我不攔你,但是先把我的頭髮變白,把我的傷口復原,把我對你的記憶清除,這樣我才肯放你走,不然,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走的!哪怕,把你囚禁起來!」

    他說越是真切,綰心越是難過,她哭倒在床上,無助地閉上眼,天啊,誰告訴她該怎麼辦才好?

    「綰心,為什麼又不吃飯?」赫連成看著滿桌子的菜只是微微動了一下,皺眉問道。

    綰心勉強一笑:「我吃飽了!」

    吃一點就飽滿了?明明是在說謊,赫連成知道她仍解不開心結,歎著氣坐下來。

    他細心的挑出魚刺送到她的嘴邊:「諾,吃!」

    綰心如梗在喉,又不好拒絕他的好意,只得張開嘴,無論什麼樣的美味,吃在她的嘴裡都如同嚼蠟,沒有一點味道。

    綰心也挾了一塊肉遞給他:「你的傷還沒好,多吃一點!」

    「你不吃,我也不吃!」赫連成孩子氣地賭氣說道。

    這,綰心即難過又心痛,他的話讓她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用心良苦,但是她實在吃不去。

    「好,一人一口!」她裝出高興的樣子勉強地吃著東西。

    好不容易結束這一餐飯,綰心又開始默默無語地坐在房內,她無心看收,無心做事,只想就這樣一個人靜靜地坐著,甚至不想見人,哪怕是可愛的傲兒。

    也許吧,只有獨處時,她才能鬆一口氣,她想像一片樹葉一樣安靜地存在著,最好讓所有人都遺忘她,這樣她就不用害怕出門了了。

    就算府裡的下人對她畢恭畢敬,她仍然感覺在他們恭敬的表面下,掩藏著諷刺的笑容,好像在嘲笑她的水性揚花,在嘲笑她不覺得羞恥,仍然頂著王妃的名號,住在這攝政王府內。

    所以她寧可坐在這裡,透過窗子看日出月落,看落葉飄地,就這樣看著時間從指縫間溜走,虛無的度過一日又一日!

    赫連成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這不是那個會說會笑,活潑機智的綰心,不是那個倔強敢反抗的綰心,不行,他要帶她走出陰影,不能讓她再這麼消沉下去。

    「快過年了,集市上十分熱鬧,明天一起去逛逛,好不好?」赫連成輕聲地問著。

    綰心搖頭:「不想動!」

    赫連成不再勉強她什麼,任她一個在那裡發呆,自已準備起來。

    第二天,綰心看到綠兒拿來的艷麗衣服皺眉道:「不是說了我不喜歡這麼艷的嗎?」

    綠兒低下頭:「王妃,這是王爺讓奴婢送來的,說是專程給王妃訂做的!」

    綰心展開衣服,是一身火熱的紅,綢著暗紋的牡丹,領口有細密的刺繡,鈕扣是百盤龍爪的,大小按照她的身量訂做的,十分合身,但這以前令她精神振奮的紅,現在卻變成了一種諷刺。

    她把衣服拋在床上:「不穿!」

    綠兒為難地說:「可是王爺說……」

    綰心背後臉怒道:「什麼王爺說,不穿就是不穿!」

    赫連成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他揮手命綠兒退下,這才拿起衣服道:「要我幫你穿嗎?」

    綰心一怔,不敢回頭看他,苦澀地道:「城,不要逼我!」

    赫連成這次沒有安慰她,只是動作粗暴地扯下她身上穿著那件純白的素衫,不顧她的掙扎,強行套上這件火紅的收腰長裙。

    他一邊穿一邊霸道地說:「我的女人不是那麼輕易被打倒的,我就是要你穿,要你戰勝你自己,別人算什麼,他們說什麼何必要在意,做好你自己,這才是我的女人!」

    綰心流出了淚,她好想做回自己,但她真的邁不過自身的門檻。

    「不許哭!」赫連成皺眉喝道,他扶正綰心的肩,抬起她的下巴:「抬頭,笑,勇敢一點,綰心,我知道你行!」

    綰心被他強拉著別彆扭扭的走出了門。

    以前赫連成出門不是騎馬就是坐轎,何曾步行過,這次他為讓綰心抬起頭,竟然破天荒地走起了路。

    他是馬項國名義上的攝政王,實際上他就是皇帝呀!

    他這一出門,百姓們簡直猶如看到神了,紛紛避讓,有崇敬的目光仰視著他。

    赫連成意外地露出了微笑:「大家好啊,生意好做嗎?有沒有米吃啊?」

    哇,這頗具親和力的問話立刻引來了眾人的圍看:「攝政王好,生意好好做!」

    大家紛紛七嘴八舌地回應道。

    綰心低著頭,只想逃離,但被赫連成緊緊地握住,無奈怎麼也掙不開!

    她惶恐地看著周圍的人,急急地說:「城,你要幹什麼?你沒瞧見嗎?好多人,他們都在看我,不行,我要回去!」

    赫連成一邊和百姓打招呼一邊低聲道:「怎麼了?你臉子又沒有長麻子,不能看嗎?」

    「可是,他們都有在笑我!」綰心低下頭小聲地說。

    「那是百姓們喜歡你,對你示好!」赫連成說完,拉著綰心的手提高聲音道:「大夥兒都看看,本王的王妃漂不漂亮?」

    綰心被他強行抬起了頭,迎上周圍善意的目光,大家哄笑著大聲說:「漂亮!」

    「王妃賢不賢惠?」赫連成興致更高,繼續問道。

    「賢惠!」又一聲振天的吼聲,直讓綰心想找個地縫穿進去。

    這時人群中一個頭戴儒巾的書生站出來搖著頭說道:「小生早聞王妃賢淑兼備,智勇雙全,是女中豪傑,曾和王爺一起出死入死,小生打心底對王妃敬佩萬分啊!」

    他這一說,眾人紛紛附合,「沒錯沒錯,是啊,王爺能有王妃這樣的賢內助,實是我馬項國之福氣啊!」

    眾人的誇獎和讚揚讓綰心抬起了頭,這些人沒有諷刺她,沒有嘲笑她,還要她抬的這麼高……

    赫連成握住她的手給她勇氣,她終於抬起了頭,羞澀地一笑。

    她本就生得極美,這忽然一笑,如春花初綻,寒冰剛融,陽光初升,一瞬間照亮了整個集市,看呆了圍觀的人群!

    赫連成臉色一沉,若不是為了逗她開心,他豈會放下架子來到這市井污垢之地,豈會讓這些人來看綰心的容顏?

    一看到綰心好轉,他便一使眼色,暗衛們立刻將眾人驅散。

    「城,他們,真的沒有笑我的意思?」綰心仍不安地追問道。

    赫連成故意道:「那我拉個人問問?」

    「哎,不要!」綰心終於笑了:「你這樣子凶巴巴的,誰敢說真話?」

    兩人相視一笑,緊握著手走在熱鬧的街上。

    逛了一天回來後,綰心累得出了微微的薄汗,她看著鏡中那個容光煥發的女子,有點不敢相信是自己,前幾天她還一臉灰敗,形同枯槁,跟現在簡直是判若兩人!

    赫連成從背後抱住她,凝視著她輕笑:「沒料到我的夫人竟如此烈性,連刺了我兩刀,不就是先前對你有些暴燥嗎,至於這麼狠的報復我嗎?若不是我命,早死你手裡兩次了!」

    「讓我看看傷口好了沒有?」綰心不好意思地問道。

    赫連成掀開衣服,露出新結痂的傷口,綰心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不由地感慨萬千,從當初的死而不從,到後來的生死相隨,他們經歷了太多的坎坷,但願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做壞事的人要受到處罰的!」赫連成瞇眼笑道。

    綰心臉一紅:「你的傷還沒好?」

    赫連成哈哈大笑:「你以我讓你幹嗎?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想讓你替我梳發而已!」

    轟,綰心鬧了個大紅臉,知道被他調戲,不由得又急又怒:「不理你了!」

    赫連成散開髮束,坐在她面前。

    因為他的髮質又粗又硬,天氣一乾燥,便會糾結在一起,所以極難梳理,以前都是綰心極為妥貼地替她梳理著,因為她一走,他的發便經常胡亂整理一下就束了起來,小丫頭們笨手笨腳的,總是弄疼他,所以尤其懷念綰心輕柔的手。

    綰心輕輕地替他梳理著,赫連成靠在她身上,滿足地歎息著:「綰心,你終於做回自己了,我好開心!」

    綰心嗯了一聲輕語道:「我只顧沉溺在自傷自愧中,倒沒有好好照顧傲兒,這孩子跟我倒生疏了,喜歡你多些!」

    赫連成握著她的手說:「可不是,你要多跟他親近才好,傲兒極聰明,許多東西一教就懂,只是……」

    綰心看他不說了,皺眉道:「只是什麼?」

    赫連成轉身,面對著她,熱切地說:「只是傲兒畢竟不是我們的親生孩子,綰心,我想你給我生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孩子,屬於我們的!

    這是最簡單的願望竟讓她心痛起來,想起了那個不該出生的女孩。

    為什麼?她生下了她不愛的男人的孩子,而她愛的,卻偏偏沒有子嗣?

    還有,那個女嬰現在怎麼樣了?

    畢竟她生下了她,有養她的責任,但是,怎麼開口給城說,他會同意嗎,就算同意了,她的身份是如何安排?

    綰心突然間的沉默讓赫連成以為她不高興了,立刻安慰道:「不急不急,咱們還年輕!」

    年輕?時間匆匆催人老,她已經二十八歲了,早已經過了年輕的時候!

    綰心想了想,決定開口和城說這件事,畢竟,有些事,需要親自去面對的!

    「城,」她開口,有片刻的猶豫,赫連成溫柔地看著她:「什麼事?」

    「我,」綰心摳著指甲,眉心微皺,赫連成在等她說話,良久才開口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孩子!」

    她說完,等著他發火,質問,但是沒有赫連成皺眉道:「哦?」似乎沒有生氣的跡象。

    綰心急急地說道:「那是朱顏在我認錯人的時候,留下來的……朱顏已經死了,孩子是無辜的,城,她才一歲,我不想讓她跟著絕情老怪……所以,所以……」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