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還有很遠,但紅衣男子已經起身,他抱起懷中的女子,拋出幾枚銅錢,那銅錢竟飄浮在水面上,他輕功既高,又踏雪無痕,此時竟借助銅錢之力,幾個起落,已經躍到了島上,看得般夫咋舌不已。
紅衣男子踏上島,衣袂輕舞,在桃林中穿行,片片桃花沾人衣香,凋落得一地紅消香瘦。
他轉過桃林,找了一處平坦處,將綰心平放,正欲抬手擦汗,突然眼前一暗多了一人。
「顏兒,絕情島的規矩你忘了嗎?」眼前之人身軀高大,鶴髮童顏,面無表情地說著。
紅衣男兒顯然沒料到他如此快就知道有外人闖入,他微微一愣便彬彬有禮地答道:「師父,她不是一般人!」
他師父微微抬眼,掃了地上的女子一眼,冷哼道:「她中了毒,又失血過多,命懸一線,等同廢人,又有何用處?」
顏兒思考良久,才不急不慢地說:「她的身份很特殊,一,她是赫連成的王妃,也是小師妹的情敵,我受人之托,不得不救她;二,她是我赤月國對手蘇磊的意中人,故我更要救她。」
老人依然面無表情地說:「我說了,你們兩國之間的事我不過問,既然你小師妹相托,我便容她在島上呆上半月,時間一到,我不管你有千般理由,也不能留她在此!」
顏兒面色一喜,長輯到地:「多謝師父!」
老人冷哼一聲,不再言語,轉眼之間已經消失無影,輕功之高,形成鬼魅。
顏兒向四周望望,雖然是一片百花盛開的景象,但無奈迫於師令不能帶她回絕情洞中,他只得再尋找一個避風所。
顏兒自幼在這島上長大,熟悉地形,由於毫不費力地找到了一處隱蔽之處,他鋪好乾草,再脫下自己的紅色外衣鋪在乾草上,這才將綰心輕輕放下。
放下之後,他掏出一管白玉笛輕輕地吹奏著,霎時,成群結隊的蜜蜂嗡嗡地叫著飛向洞中,顏兒取出一個白玉瓶放在洞口,那蜜蜂竟似得到命令一般紛紛落在瓶口,將尾端新采的蜂蜜放入瓶中,不一會兒就收集了一瓶。
顏兒臉露喜色,將新鮮蜂蜜稀釋後緩緩地倒入綰心的口中,綰心飲了之後,臉色稍霽。他又掏出一枚芳香撲鼻的藥丸給綰心服下,然後雙腿盤坐,後掌抵住綰心腰間,將內力緩緩輸入,替她驅險體內的毒素。
這三日奪魄丸毒性雖慢,但由於她長時間不能完全解毒,毒性已經滲入肌骨,異常難驅。
顏兒有些猶豫,因為他擔著非常重的任務,若是為她完全驅除毒性,要費他七成功力,需調養半月才可以恢元,但若不救,又不能看著她死,思來想去只有慢慢地幫她驅毒,一點點地驅除,雖然時間慢些,但也能救人。
一股熱流緩緩地注入綰心體內,那毒遇到純和之氣慢慢地集中在一起,變成一條黑線,勃勃地跳著,欲要逃竄。
顏兒發力將它們沿著脈搏催到右手胳膊上,才停住,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珠。
綰心微微睜眼,以為是在做夢,她揉揉眼,再次確認,這島,這桃花,這陌生的男子,全然是她不熟悉的。
「你,你是誰?」她微弱地問道。
顏兒輕輕一笑,按住她:「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盡快好起來,毒素在體內太呆,會使身體受損,待你好了以後我再慢慢回答你的問題,可好?」
綰心覺得一陣恍惚,這男子說話聲音如此甜糯動聽,身上隱隱帶著桃花的香味,一身紅衣好似天生襯他,但身體的虛弱不容她想太多,她只覺得倦極,只想在他動聽的聲音裡昏昏睡去。
顏兒為了讓她保持體力,用了催眠術,果然綰心又昏昏睡去,他感覺有一具即輕又軟的身體壓在了他的腿上,原來綰心不自覺地翻身,把他當成了柔軟的床墊。
顏兒自小到大從末和女人如此接近過,偏偏接觸他身體的部位是女人身上最柔軟的地方,一時間他只覺得口乾舌燥,血脈噴張,但一動也不敢動。
他暗暗生氣自己不能抱元守一,像師父那般自持,於是打定主意要做到物我兩忘,不去注意綰心那絕美的睡顏和嬌態,每次運功都能很快入定的他,這次竟然腦子裡一團糟,還差點想入非非。
啪,顏兒打了自己一巴掌,白晰的臉上浮現了五個手指印,要保持平靜,他暗暗告誡自己。
可身下的人兒卻覺得極為不舒服,無意識的拔開他的腿,翻身在乾草好躺好,顏兒這才得以解脫。
他穩住心神,想替綰心拿去沾在發間的草屑,修長潔白的手指顫抖著,卻無論如何也不敢上前一寸,顏兒咬牙,終於讓指尖觸到了她的發,那發輕如絲,滑如鍛,還帶著淡雅的清香,顏兒失了心神,把手放在她的發間,竟不想拿出。
師父曾經說過髮絲軟的人,心細必然縝密,最容在情事上糾結,他的頭髮也是如此的軟,所以師父總是他不配當絕情島的弟子,反而更喜歡小師妹。
這個女人,必然也有一段糾結的情史吧!
想到這裡,顏兒的心竟微微地痛了一下,他默默地坐身邊守護著她,思緒卻陷入了紛亂,他,朱顏,是赤月國的六王爺,是朱字門的掌門,專門替皇上除去跟他作對的人。
雖然他表面上溫和如玉,但他的決策卻一向狠辣無比,所有的人一聽說朱字門,無不嚇得魂飛魄散,但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即使見了,也只道是一個溫良無害的六王爺而已!
這些年來,他為赤月國盡心盡力,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只有在這絕情島上,他才有片刻輕鬆的日子過。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有女人,因為女人都是多事的,不愛他的女人將會是出賣他的下一個人選,他愛的女人必定會成為他的下一個弱點。
但這一刻,桃花盛開,美人相伴,他竟覺得累極了,也想與她一樣好好地睡上一覺。
朱顏療傷的功夫果然是天下第一,只不過三天時間,他已經讓綰心恢復得差不多,而且臉色比以前更加紅潤嬌艷。
但是他不敢讓她清醒,因為他非常頭痛,他怕極回答那些問題,諸如,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這些問題讓不願意說謊又不願意看到美人傷人的朱顏非常為難,但總讓她睡著也不是辦法,終於朱顏痛下決下解開綰心的穴道。
「我是受露兒所托救你的人,這是絕情島,你的孩子已經沒了!」朱顏快速地說完這一串話,看著綰心的反映。
綰心呆住,撫上平坦的小腹,一時間竟忘記了追問,哭喊,她目光渙散迷離,良久才低語道:「沒了,孩子沒了!」
朱顏心疼地想上前安慰,卻又不知說什麼好,只是尷尬地站在一邊,其實他還沒說完,那就是綰心以後再也不可以懷上孩子了!
綰心終於哭出了聲,哭得撕心裂肺,哭得飛鳥不忍聞,她的肩膀如貓一般聳著,削瘦的臉龐掛滿了淚珠,淒苦的表情讓不忍去看,這是一個可憐又惹人憐愛的女人,朱顏終於忍耐不住上前抱住了綰心。
「你不要太傷心,對身體不好……」
綰心靠在他的懷裡,哭得肝腸寸斷:「上天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
驀地她起身,把朱顏一把推開,恨恨地說:「露兒,若不是她,我的孩子豈會沒有?你是她什麼人?把擄到這裡有什麼意圖?你們全都不是好人,放我回去!」
朱顏呆住,沒料到師妹竟做出這種事,一股愧疚感浮上臉龐:「我不知道師妹她……對不起,但是你現在身體還虛弱,等休息兩天我必送你回去!」第一次朱顏安慰著人說。
「算了,我就知道你們一丘之貉,你怎麼會放我出去,我只想問問你,城,他還好嗎?」
朱顏有點無措,他很想說我會待你極好,但內心隱隱不願把她送走,聽到她發問才點頭:「他很好!」
綰心不再言語,只要城沒事,她就安心了,她相信,他必會來救自己的!
朱顏看她突然間平靜下來,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地說:「呃,你身體剛好,需要補充營養,我,我去給你捉魚!」說完急匆匆地向溪邊跑去,由於行得太急,差點絆了一腳,身體彆扭地晃了一下,極為可笑。
果然,他這麼一說,綰心才感覺餓極了,很想大魚大肉的痛吃一番,再看這個男子文雅清秀,不似壞人,但為何卻是露兒的師兄,百思不得其解。
既來之,則安之,她就看看他們究竟想玩什麼鬼把戲。
但等了半日,肚子餓得咕咕叫仍沒見他的影子,綰心有點等不及了。
她起身慢慢地走到溪邊,發現朱顏正高高地捲起褲角,撅著屁股在水裡笨拙地捕魚,那魚光滑無比,總從他指縫間溜走,朱顏不但沒捕到魚,反而濺得一身水,綰心忍不住輕笑一聲。
朱顏回過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平時我們都不吃魚的,誰知這魚這麼難弄!」
綰心有點好奇:「你們?這島上還有別人嗎?你不吃魚吃什麼?」
朱顏擦汗道:「還有我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得道成仙,每日吸風飲露足矣,我也是喝些花瓣,喝些蜂蜜就好!」
綰心驚訝,這是什麼功夫,竟能讓人不用吃飯?
看著他笨拙的動作,綰心實在看不過去了,提醒他道:「你在下游壘上石塊,然後守株待兔即可,何必如此辛苦地來捉!」
流朱的臉瞬間漲紅,撓頭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
若是被人看到朱字門的掌門,赤月國的六王爺,竟會臉紅,可不得眼珠子都掉下來。
綰心被他的窘態逗得一笑,這個溫良如玉,極好相處,讓她鬱悶的心情也好轉了不少。
朱顏捕到魚,生起火開始烤魚,綰心閒坐在一邊觀察著他,顯然他從末幹過這種活,忙得一頭大汗,白晰的臉上也蹭上黑灰,顯得更加可笑,突然一陣焦味傳到她鼻子裡,轉頭一看,那魚身已經變黑!
她皺眉,上前,重新串了兩條魚,慢慢地轉動著,不一會兒魚身兩邊焦黃,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朱顏呆呆地看她,讚道:「你好歷害!」
綰心哼了一聲:「沒有你歷害,竟把我擄到這個荒島上!」
朱顏不敢再多言,內心卻翻騰起來,要不要把她交出去?答案是早就定好了的,而且皇上也催問了好幾次,但他,只想多留她一些日子。
吃飽之後,綰心抬腳向島內走去,朱顏攔在她面情:「這島上皆布有陣法,種有毒草,你不要亂跑!」
綰心抬頭:「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朱顏讓步:「那好,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綰心默默地點頭,信步向前方行去,她撿了一處草盛的地方坐下,赫連成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他有沒有奪取兵權,有沒有向赫連連發生進攻?還有,他知道自己是在這裡嗎?
一時間亂紛紛的問題在她腦中沸騰著,綰心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座孤島,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她歎了口氣,沮喪地低下頭。
驀地,一朵紫藍色的小花迎入眼簾,這朵小花呈幽幽的紫藍色,散發出獨有的香氣,似乎在召喚她的採摘,綰心伸出手剛觸到花瓣,花瓣突然凋零,她直挺挺地倒在了草地上。
朱顏一見她倒下,急忙奔了過來,地上凋零的小藍花,還有綰心突然的昏倒已經讓他明白了發生什麼事,綰心無意間竟觸到了島上的劇毒之花:絕情花!
此花一向種在專門的地方,怎料在這裡突然出現一朵,一碰到絕情花,絕情花就會將毒素嫁於人體之後就迅速凋零,完成了它的使命。
中了絕情毒的人,輕則昏迷,重則致命!此刻不容他多想,他立刻扶起綰心,替她逼毒。
綰心本已中了奪魂丸之毒尚末完全驅除,此時又加上情花之毒,更是毒上加毒,朱顏臉色微變,頭頂冒出了一縷縷的青煙,綰心臉色越來越難看,毒不僅沒解,反而加速運用了!
朱顏背上流出了冷汗,他雖是下毒高手,但如此奇怪的毒他卻從來末解過,事關性命要緊,他即刻帶著綰心向絕情洞中奔去。
「師父救命啊師父!」朱顏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
絕情老人眼皮也不抬:「讓她入島,已犯島規,又來救命,可笑之極!」
朱顏臉色慘白:「師父當真如此絕情?」
老人入定,不再言語。
朱顏無法,知道求也沒用,只得另想方法。
嗷嗷嗷~~一陣動物地聲音傳入他的耳中,怒雪!
不錯,怒雪乃上古神獸,傳說它的血可以解百毒,但是至於是真是假,從末沒人試過!
朱顏只好死馬當活馬醫,抱著綰心來到怒雪的洞穴:「雪兒,救救她!」
怒雪的脾氣卻是和師父一樣倔強,它只是輕聲哼了哼,算是對朱顏打了個招呼,然後地懶洋洋地臥在地上,大睡起來!
朱顏掏出一堆亂七八糟的藥丸,遞上去:「雪兒,這裡有你最喜歡吃的雪情丸,那,還有,煉了兩個月才煉好的藥,求你給點血,救救這位姑娘好嗎?」
怒雪白了朱顏一眼,聞了聞藥丸又別過頭去,哼,想用這些破東西換我的血,不幹!
朱顏大怒,伸出雙手到怒雪的腋下咯吱著,怒雪天不怕地不怕最人家撓癢癢,一撓癢就全身無力,笑個不停。
它打著滾嘰嘰地笑著,一邊控訴著朱顏的卑鄙,
「小氣鬼,你給不給?」朱顏一邊撓一邊追問。
怒雪終於禁不起他的亂抓,急忙點頭,比起那點血來,還是小命重要!
怒雪不情願地伸出爪子,對著朱顏怒目相向,朱顏拍拍它大大的腦袋:「雪兒乖了,下次來我帶雪蓮給你吃好不好?」
怒雪疼得爪子一抖,差點打翻了碗,一聽說有雪蓮吃,登時來了精神,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朱顏。
朱顏拍著胸脯保證之後,它這才不情願地翻身睡去。
朱顏急忙將獸血餵給綰心,等了良久,卻末見有何動靜,不由地焦急起來。
正在他六神無主之時,綰心卻眼皮微動,睜開了眼。
「你沒事了!」朱顏喜悅地問道。
綰心起身,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請問,公子是哪位?」
朱顏啞然,莫非這絕情花還會讓人失憶?
綰心整理好衣服,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這才道:「我餓了,有吃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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