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忍著內心的恐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巨蟒見狀,使勁緊勒,卻聽噗哧一身,匕手連刃帶柄全部刺入巨蟒體內。
原以為那巨蟒重傷之下,必會逃走,不曾想到,巨蟒不但沒有逃走,反而在巨痛之下變得更加瘋狂起來,身體不停地擺動,頻頻進攻。
顏如玉心裡一驚,大叫不妙,而此時,另一頭不知名的生著腥紅之眼的怪獸也怒吼著攻了上來,她被前後夾擊了。
顏如玉顧此而失彼,不由得亂了心神,腳下稍一遲頓,胸口被那巨蟒的尾部掃中,胸骨一陣巨烈的疼痛,好像要炸開一般。只覺得胸口處氣血翻湧,伴著一股腥熱之感,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天旋地轉,一陣暈眩,自知再也無力抵抗,她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死神的降臨。
朦朧中,幾聲嗖嗖的響聲傳入耳中,隨後,感到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攬過自己的腰身,飛速地向外奔跑……
「玉兒,受傷了沒有?」聽得有男子在耳邊輕聲地喚,顏如玉緩緩睜開眼睛,雖然是黑天,映入眼前的是一張清貴無瑕的臉。
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多謝風城主搭救!」顏如玉斂起眸中的詫異,淡淡的啟口。」玉兒……。」風無痕苦澀地看著她,一雙黑如墨玉般的眼睛有著受傷,再見如陌,她果然說得到,做得到。
顏如玉身上感到一股溫暖的氣息傳來,這才發現自己被他抱了個滿懷,覺得有些尷尬,方欲起身,心口一陣刺痛,不由得悶哼了一聲,額上溢出微微的香汗來。
「玉兒,你有內傷,別亂動。」風無痕擔憂地開口,知道她不想與自己親近,只好扶她坐好。
顏如玉看了看四周,見是方纔的井底,盤起雙腿,慢慢抬起雙臂,雙掌平放與腹前,閉上眼睛,運功調息。
風無痕靜靜地看著她,心中又是憐惜,又是心疼,對於她如視陌路的態度,更是無法釋懷。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顏如玉才緩緩地放下手臂,睜開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覺得心口的疼痛減輕了許多。
風無痕見她調息完畢,無奈地開口:「玉兒,不要意氣用事,憑你一人之邊是拿不到血蓮的,與我合作吧。」
「說出你的條件,否則免談!」顏如玉沉思了一下,冷冷地開口,雖然不願意,可是她一個人的確是辦不到。
「第一個條件算你辦到了,第二個,事後將赤焰珠借我一用。」風無痕緩緩地開口,頓了頓,又道:「第三個嘛,要你一個承諾,時機到了再說也不遲。」
「好,成交!」顏如玉思忖了一下,朗聲應道,赤焰珠她本來就不感興趣,到時候把這顆原子彈扔給他就是了,至於一個承諾,也沒什麼難的,她向來說話算話。
「十日之後,我們在此會合。」風無痕的嘴角微微揚起,眼裡有著算計,到時候他就讓她嫁給他!
回到千色閣,已經深夜,顏如玉盤膝坐在床上,繼續調息,她要趕快恢復功力才行。
晨曦從窗紙中滲了進來,室內籠罩著一層淡金色的光暈,顏如玉起身,簡單地梳洗了一番,來到了御膳房。
「顏姑娘,您今天可真早啊!」管事的太監有禮的招呼著,從桌上拿起食盒遞給她,「給,剛剛才準備好,其實您吩咐宮女一聲就行,不必每天都親自來取。」
「無礙的,反正我也無事可做,有勞公公了。」顏如玉接過食盒,禮貌地一笑,轉身出了門。
「顏姑娘慢走。」管事的太監送她出了門,這才轉身回去。雖然她只是以舞姬的身份住在宮中,但是宮中都知道她與南宮玉舒的關係非同尋常,說不定哪天就成了皇妃呢,所以太監和宮女對她都恭敬有加。
思過苑,比起她第一次來時,已經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雜草已經除淨,她又種了些花草,如今已經冒出嫩綠的芽兒來,整個院落如今已沒有一絲蕭索之意,反而像一個修身養性的避世之所。
抬頭看了看天色,確實比往常早了些,風哥哥不會還沒起吧?遠遠的,看見一個中年男子從院門內伸出頭來,左右看了一下,這才走出大門,朝這方走來。
顏如玉急忙閃到假山之後,心下忖著,這大清早的,他怎麼會來思過苑,而且還鬼崇崇的?這男子她曾有過一面之緣,乃是夏盈盈的父親,也就是當朝的宰相夏輕侯。
顏如玉聽得腳步聲遠去,這才從假山出來,緩步向思過苑走去。
南宮漩昊正坐在石桌旁曬著太陽,俊顏上灑著一層金色的粉末,見她進來,微微一笑,道:」玉兒,你來了。」
「昊哥哥,你還真早,我還怕你沒起床呢。」顏如玉笑著,打開食盒,將飯菜置於桌上,看著上面冒著熱氣的兩杯茶,隨口問道:」有客人來過麼?」
南宮漩昊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淡淡道:」沒有,是小安子,剛剛陪我聊了會天。」
「哦,他現在侍候得好嗎?」顏如玉心中雖然有所疑慮,但是他既然不想說,她便也不想追問,風哥哥隱忍了這麼多年,應該也在謀劃著什麼吧。
「很好,這還多虧了你。」南宮漩昊夾了一塊豆腐放進她的碗裡,」多吃點,你太瘦了,其實你應該多吃點肉才好,怎麼臉色有點蒼白?」
「沒什麼,可能昨晚沒睡好。」顏如玉燦然一笑,為了不讓他為自己擔心,很多事她都沒有跟他說起過,昨夜受傷一事,更不能對他說了。
從思過苑出來,正往回走,猛然間看見樹上一抹亮紫色的身影,顏如玉打了個激靈,急忙轉身,準備繞路而行。
那個是讓她在這皇宮裡最最頭痛的人,當今的四皇子南宮承業,任性胡鬧,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皇帝給他取名承業,是希望他能繼承大業,可惜……。
「小玉兒,小玉兒,等等我!」南宮承業眼尖,一下子就看見那抹潔白清麗的身影,急忙從樹上跳下,追了過來。
顏如玉歎了一口,轉過身來,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四皇子,喚我何事?」
「小玉兒,你看看我,漂亮不?」南宮承業眨著眼睛,眉毛一挑一挑的。
「你,你……」顏如玉盯著他眉間點的那顆硃砂,愕然地說不出話來!
「嘿嘿,好看吧,這樣我和你就是一對兒了!」南宮承業一甩頭,眉間的硃砂在陽光下,顯得妖嬈而嫵媚。
「嗯,好看。」顏如玉惡寒地開口,這小子,虧他做得出來,她額上的硃砂是天生的,又不是點上去的,雖然有不少女子也喜點硃砂,但是還從沒見男子點的。
「走,我們去放風箏!」南宮承業露出他那一貫招財貓的笑容,拉起她的手就走。
「四皇子,我累了,你找別人陪你玩兒吧。」顏如玉實在沒力氣應付這個喜歡胡鬧的小子,他比獨孤孑還要難纏。
「那我背你!」南宮承業不容分說,一把扯過她的手,往背後一甩,大踏步走了!
「不要,快放我下來,讓人看見多不好!」顏如玉大叫,雙手使勁拍打著他的肩膀,這個小魔王可真是讓人頭疼!
「怕什麼,誰敢看我挖誰眼珠兒!」南宮承業旁若無人,悠然自得的背著她,一步三晃的大步往前走。
迎面走來幾個太監宮女,見此情景,站在一旁,忍不住小聲笑了出來。
「喂,你笑個屁,牙那麼難看,像個腳指甲似的,別想勾引本皇子!」南宮承業指著一個宮女的鼻子大罵,這樣的貨色居然也敢打他的主意。
顏如玉挫敗地低下頭,哪個宮女見了你不是繞路走,鬼才想勾引你呢!
一個太監被他這麼一逗,笑得更歡了!
「死太監,還敢笑,是不是想本皇子再閹一次!」
「四皇子,你再閹一次,奴才也還是個太監!」那太監顯然對他的威脅已經習以為常了,絲毫不見懼色。
「那我就閹你兒子,讓你斷子絕孫!」南宮承業露出得意無比的笑容,好像再說,怎麼樣,怕了吧!
「四皇子,奴才十歲就淨身進宮,早就斷子絕孫了!」太監翻了個白眼,那意思很明顯,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南宮承業眼珠一轉,奸詐地笑道:」你記得你好像有個妹妹是宮女吧,怎麼樣,要不要本皇子大發慈悲,收了她做妃子,保你一家榮華富貴啊?」
「四皇子開恩哪,奴才不敢了!」小太監急忙磕頭求饒,滿臉的惶恐。
「死太監,你那什麼表情,給本皇子做妃子就那麼可怕嗎?本皇子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難道還配不上一個區區的宮女麼?」南宮承業暴跳如雷,忘了是誰要以納妃威脅人家的。
「好了,我們走吧!」顏如玉歎了口氣,這個四皇子還真是臭名遠播啊,連宮女都不願嫁他,真是失敗的可以!
「啊!小玉兒,你千萬生氣啊,更不要吃醋,我只是和他開個玩笑,並不是真的要納他的妹妹,我心裡只有小玉兒一個人,相信我!」南宮承業好像忽然想起背上的顏如玉,急忙解釋道。
「我沒生氣,走吧!」顏如玉挫敗的垂下頭,誰生氣了,鬼才吃醋呢,連宮女都不願嫁你了,何況是我?
「你真的不生氣?」南宮承業回頭看著她,好像在奇怪,你怎麼不生氣?
「真的,走吧。」顏如玉賴得同他囉嗦,這個人還真是自戀得可以。
「好,走嘍!」南宮承業屁巔屁巔地往前跑去,開心得像個得了糖球兒吃的小孩子。
好不容易來到了一片空地,南宮承業放下她,指著地上一大排的風箏,興高采烈地問道:」小玉兒,你喜歡哪個,我們就放哪個!」
顏如玉看著那些風箏,臉涮地一下就黑了,只見那些風箏居然都是些春宮圖,赤/身裸/體的男女,相互交纏……。
「我還有事,不玩了!」顏如玉滿臉黑線,哪有人把春宮圖畫在風箏上的,真是胡鬧到家了!
「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們都不喜歡我,全都討厭我,嗚嗚!」南宮承業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眼淚像豆子似的,掉個不停。
真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顏如玉無奈地翻了個白,蹲下來,輕聲地安慰他,」我沒有不喜歡你,是真的有事要做,乖,不哭了。」
「騙人,我知道,你喜歡大皇兄,天天往思過苑跑,母后最疼二皇兄,一心想讓他當太子,父皇的心裡就只有三皇兄,就我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嗚嗚,我不活了!」南宮承業說完,仰起頭,俯身下衝,一頭撞在了地上!
「哇,好痛!」還不待顏如玉反應過來,南宮承業又放聲大哭起來。
/顏如玉伸手揉了了揉他撞出一個包的額頭,真是哭笑不得,還好這是片草地,要是石磚的話,這一撞非頭破血流不可。
「怎麼樣,還痛麼?」看著那一臉委屈,眼淚汪汪的南宮承業,顏如玉不禁莞爾,他也快十五歲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似的?
「小玉兒,你沒有討厭我,對不對?」南宮承業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好像她只要敢否定,就立碼再撞一次。
「沒有,我怎麼會討厭你呢,你這麼可愛!」顏如玉捏了捏他的臉蛋,好像在哄小孩兒一樣,其實,他除了任性胡鬧以外,真的不是個壞孩子,沒什麼心機,很天真,很單純。
「小玉兒,我去求父皇,把你嫁給我好不好?我會一生一世對你的好的!」南宮承業信誓旦旦地道,一臉期盼地的看著顏如玉,後者額上落下幾條黑線,嘴角抽了抽,這孩子也太雷人了!
「小玉兒,好不好嗎?小玉兒!」見她不答,南宮承業拉著她的手,像個哈巴狗似的搖啊搖。
「呃……四皇子,我還有事,先走了啊!」不知該如何應付那個胡鬧地小魔頭,顏如玉落荒而逃。
「小玉兒害羞了呢!」南宮承業笑得跟個招財貓似的,看著那遠去的背影,自語道:「就知道小玉兒喜歡我,不然他害羞個什麼勁兒!」
快步追上去,南宮承業一把拉住顏如玉的手,無比興奮地開口,「小玉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四皇子,你要拉我去哪兒?」一路上被他拉著跑,顏如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真是個難纏的小魔王!
一路跑了著進了一個大殿,南宮承業才放開她的手,規規矩矩地跪好,異常認真地開口:「父皇,兒臣請父皇賜婚!」
「嘎?」剛剛緩過一口氣的顏如玉順著他的目光向上方望去,立碼傻眼了,這小魔王在胡鬧什麼?
南宮煜一身明黃的龍袍,正端坐在金龍大椅之上,聽到聲音,之才從奏章中抬起頭來,看著他最小的兒子,好笑地開口,「業兒啊,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南宮承業指了指還在傻著的顏如玉,道:「就是她,小玉兒。」
「哦?」南宮煜移過目光,詢問地看著顏如玉,後者急忙躬身施禮,「民女顏如玉恭祝吾皇聖安!」
「你就是以一曲引來百鳥朝鳳的顏如玉?」南宮煜朗聲問道,目光炯爍,渾身透出一種只屬於帝王的威嚴,讓人心生敬畏。
「民女不才,機緣巧合而已。」顏如玉淡淡地答,沒想到這事兒連皇帝都知道了,還真是鬧大了。
南宮煜微微頷首,道:」端莊嫻靜,溫婉可人,謙遜有禮,倒是個姑娘,朕記下了,業兒啊,你先退下吧。」
「父皇,您還沒給兒臣下旨賜婚呢!」南宮承業不依地撅起嘴,眼淚汪汪地看著高坐在龍椅上的父親。
「胡鬧,你還未滿十五歲呢,賜個什麼婚?」南宮煜微含慍怒地瞪了兒子一眼,連哄帶騙地開口,「這件事要容朕考慮一下,你先退下,朕總得跟顏姑娘聊聊才能下旨。」
「是,兒臣造退!」南宮承業扁了扁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往外挪,到了大殿門口,又回過頭來,不放心地叮囑,「父皇,你要快點下旨啊不然,小玉兒就被大皇兄和二皇兄搶走了!」
「去吧,去吧。」南宮煜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真是拿這個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任性胡鬧,都被他母后寵壞了。
「聽說你與大皇子走得很近?」見兒子走了,南宮煜才沉聲開口。
「是,我敬大皇子如同親兄。」顏如玉不動聲色的答,她頻繁出入思過苑本就不是什麼秘密,風哥哥本來就是她的兄長,無需隱瞞。
「二皇子呢?」南宮無極又問,他這幾個兒子似乎都喜歡她,不太好辦呢!
「二皇子沉穩內斂,親厚良善,深得人心,民女視之為友。」顏如玉波瀾不驚地作答,既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也道出了南宮玉舒在眾人心中的形象,同時也間接讓皇帝明白,她的感情性質。
「你認為二皇子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嗎?」南宮煜蹙了蹙眉,原來她兩個都不喜歡,就更別提老四了。
「此乃朝政,民女不便置喙。」顏如玉風清雲淡地避開了話鋒,這個問題實在是不能答,若答是,一來對風哥哥不利,二來女子干政,也會讓皇帝抓到把柄。
若答否,皇帝育有四子,大皇子昊哥哥被貶進思過苑多年,顯然不得皇帝寵愛, 三皇子生性淡泊,常年遊歷天下,很少露面,而四皇子南宮承業任性胡鬧,儼然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放眼看去,皇子之中也只有南宮玉舒可立為儲君,如果她再給否了,豈不是等同於。
皇帝後繼無人了?
「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南宮煜不容反駁地開口,顯然不想如此放過她。
顏如玉沉吟片刻,淡然一笑,道:「民女認為,上必無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為天下用,此乃為君之道是也,君王應以不爭為爭,以下為上,以拙為巧,以不材為材,以無為而為不為,是以,帝王無為而天下功。然,諸事皆有緣法,萬物皆循因果,聖上又何必為此憂心?」
這番話,說得恰到好處,既作了回答,又未正面回答,卻答得滴水不漏,讓皇帝無洩可擊。
南宮煜眼中精芒頓現,此女果然才思敏捷,沒想到,他勒政二十餘年,自認已做到盡善盡美,卻也不敢以一代明君自居。如何才能做好一個帝王?這個問題困擾了他二十餘年,如今卻被一女子幾句話便點破玄機,無為而治,實乃最高明的帝王之道!
「說得好,妙極,無為而治,順應天道,實在是妙,天下第一才女,非你莫屬!」南宮煜面露喜悅之色,連連稱讚。
「聖上謬讚了,民女不敢當!」顏如玉恬靜地一笑,心道,這番大道理可不是我悟出來的,是從老莊老孔那偷師來的,至於這天下第一才女嘛,也實在牽強了點兒。
「哈哈,不必過謙,過來,朕送你一個小玩意兒,就當是對你一番精僻之言的賞賜。」南宮煜朗聲大笑,顯然心情太好。
「謝聖上恩典!」顏如玉微施一禮。走上前去。
「此乃朕的貼身之物,你要收好,不得讓他人看見,或許,你以後會用得著。」南宮煜從腰上摘下一枚玉珮,神色鄭重地遞了過去。
顏如玉接過玉珮看了看,心下一驚,倒不是驚於這玉珮的價值,而是這玉珮上赫然刻著一個」煜」字,這是皇帝的名諱,換句話說,這就是上方寶劍啊,急忙又遞了回去,「聖上,這實在太貴重了,民女何德何能,請聖上收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