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主任,您能不能把余仁成家的鄰居請過來,我們想瞭解一下情況。」
「行啊!」
「您暫時什麼都不要說,就說派出所找他們有點事情。」
「行。我這就去。」
「歐陽隊長,乾脆讓他們到派出所去,你們還沒有吃飯,吃過飯以後再談,您看怎麼樣?」彭所長道。
歐陽平看了看大家:「就這樣。譚主任,辛苦您啦,小周,你陪譚主任走一趟,路不好走,扶著點,我們在派出所等你們。」
譚主任從屋子裡面拿了一把電筒,帶著歐陽平他們出院門,走進了黑漆漆的巷子。
七點半鍾左右,譚主任和周穎帶著六個街坊鄰居走進了所長辦公室。
彭所長將六個人一一介紹給歐陽平:
陳老太太,年齡在七十五歲左右,頭髮花白。
芸娘,余仁成和閔其蓮的乾媽,她的年齡在七十歲左右,眼角和額頭上全是皺紋,臉上的皮直往下墜,耳朵上戴著耳墜,嘴裡面鑲著三顆金牙,手上戴著一枚戒指。
湛家祿,棉花店的老闆,三十幾歲,帽子和衣服上粘著很多棉絮;連鼻孔裡面都有一點棉絮的影子。
婁宮平,煙酒店老闆,將近五十歲,戴著一頂毛線編織的,棕色的老頭帽,一口黃牙,嘴裡叼著一隻香煙。
李在堂,牙醫,穿著一身西裝,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知識分子,說起話來慢條斯理。
王一齋,小人書店的老闆,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一隻腳有點跛。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有開口說話,彭所長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只點了一下頭。
歐陽平事先擬好了幾個問題,談話將圍繞三個方面展開:
第一個方面是:按匿名信上的時間推算,余仁成是在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一日失蹤的,失蹤之前有沒有一些異常的表現呢?
這個問題一提出來,就出現了冷場。六個人面面相覷,或緘默,或搖頭。歐陽平有一種預感,這次談話恐怕不會很順利。
憋了半天,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歐陽平只有趕鴨子上架:「李大夫,您的診所就在余仁成家的斜對面,請您說說看。」
李在堂猶豫了一下,推了推眼睛,道:「一開始根本就沒有人在意這件事情,等街坊鄰居發現余仁成失蹤的時候,為時已晚。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誰會注意這些事情呢?」
煙酒店的婁老闆坐在一旁,只顧抽煙,一言不發。
「婁老闆,你住在余仁成家的旁邊,請你回憶一下,余仁成在失蹤之前,有沒有一些不正常的情況,包括她的老婆閔其蓮。」
「我——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也很納悶,余仁成怎麼會不見呢?」
「你也可以談談談余仁成平時的生活習慣和規律。」
「他這個人,跟一般人不一樣,很難摸著他的號頭。」
「婁老闆,你就說說這個『不一樣』。」
「別人早晨出門,他早晨回家,別人傍晚回家,他傍晚出門,他就和鬼一樣,除了他老婆,誰都照不上面啊!」
「婁老闆,你的煙酒店晚上關門比較遲,有沒有注意到,他晚上一般會到哪裡去,是別人來約她,還是他一個人獨來獨往呢?」如果讓婁老闆泛泛而談,是很難有什麼結果的,歐陽平只能啟發和誘導。
「他一般會在玉潤街車大華家,他家有一個賭場,彭所長,你千萬不要提我的名字啊!有時候,是三四個人來喊他,有時候是一個人單溜。」
「喊他的人當中,有沒有你認識的呢?」
「不認識,他這個人在外面交友很廣,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在他們當中,有沒有印象特別深刻的,比如說長相,有沒有比較特別的地方?」
「有一個人個頭中等,但身材非常魁梧,耳朵後面有一個蠶豆大的黑痣,是哪一隻耳朵,我已經記不得了。有一回,他和幾個人來喊余仁成的時候,到我的店裡面拿了一包香煙,我給他點煙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夏天。」
「他的老婆閔其蓮為人怎麼樣,平時都和一些什麼人來往?」
「閔其蓮在街上人緣很好,買布剩下來的布頭,他都會送給左鄰右舍,街坊們買布的時候,都會多給幾寸,價錢也便宜。她從來不和街坊鄰居拌嘴。」婁老闆隻字未提閔其蓮和男人的關係。
陳大媽和芸娘互相對視了一下。
歐陽平用胳膊肘碰了碰彭所長,同時朝兩位老人努努嘴。
彭所長心領神會:「兩位老人家,閔其蓮過去做過妓女,現在還和男人說話嗎?」「和男人說話」的意思就是「和男人勾勾搭搭」。
「我眼睛早就不好使了,除了飯碗,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了。」陳老太道。
「我整天呆在後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的腿腳不怎麼好使。」芸娘道。
兩位老人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說話的時候閃爍其詞。歐陽平意識到,在這種場合下,想瞭解到真實的情況,幾乎不可能。必須換一種方式。
歐陽平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下面的文字:1,玉潤街,車大華2,無名氏,中等身材,耳後——黑痣。
「這個車大華住在玉潤街多少號?」
彭所長道:「195號。」
歐陽平把這個號碼記在筆記本上。
話題自然過度到第二個方面:余仁成家的院子裡面有什麼古怪,為什麼原有的人家陸續搬走了?」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三緘其口。這裡面確有蹊蹺。
今天晚上的談話一無所獲。歐陽平讓彭所長派民警將譚主任、陳大媽和芸娘送回升州路,請彭所長再陪他們到升州路走一趟,歐陽平想去會一會王老闆和陳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