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異樣?」陳傑道。
「除了比較重以外,我發現這個尿壺從外表看上去很大,但倒進去的水卻很少。」
歐陽隊長若有所思:「小韓,你用盆端一點水來,成相把審訊室的雜物桶拿來。」
大家都知道,歐陽隊長想當場做一個試驗。
不一會,韓玲鈴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成相波緊隨其後,手上拎著一個塑料桶。
歐陽隊長接過韓玲玲手上的盆往尿壺裡面倒水,不一會,尿壺就滿了,歐陽在把尿壺裡面的水倒進塑料桶裡面,非常明顯,尿壺的容量和尿壺的體積不相符合,
莫曉松拿起一張報紙,捲成柱狀,遞給歐陽隊長:「歐陽隊長,你試試看尿壺的深度。」
歐陽將柱狀報紙伸到尿壺裡面,就是這一伸,尿壺裡面的秘密完全暴露了出來。
「沒有想到莫掌櫃的心思這麼深不可測。」歐陽隊長自言自語道。
「歐陽,你發現了什麼?」郭老一邊說,一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郭老,您試試看就知道了。」
郭老接過紙棒,伸進尿壺裡面:「歐陽,這個尿壺有夾層。」
「夾層就在尿壺的頭部。」歐陽道。
大家都圍了過來。
「隊長,莫掌櫃的那幾樣寶貝很可能就藏在這個尿壺裡面。」周穎道。
「小周,你說的很有道理,老嚴,您和卓所長走一趟,到中華北街把曹銅匠請來,別忘了——讓他把工具帶來。」
五十分鐘以後,嚴建華和卓所長扶著曹老先生走進了會議室,卓所長的右肩膀上背著一個工具箱。
韓玲玲端來了一杯茶。
陳傑遞給曹老先生一支香煙。
曹老先生把香煙放在一邊,喝了幾口茶,然後從工具箱裡面拿出一個小鐵錘,在尿壺頭部的上下左右輕輕地點了幾下,放到耳朵旁邊聽了聽。具體的情況,卓所長在來的路上已經跟老人家說的很詳細了。
曹老先生在尿壺的底部找到了一個點,這個點在一條焊接線上。
俗話說的好,「不會看的看熱鬧,會看的看門道。」從上面看,尿壺是用一塊完整的銅板加工而成的,只有在底部才能看出玄機,這個焊接的地方在底部,底部有很多污垢,所以,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曹師傅從工具箱裡面拿出一個手工鑽,鑽頭是一個菱形金屬,鑲嵌在一根四十公分長的轉動桿上,另有一根與之等長的傳動桿,有一根將轉動桿和傳動桿連接在一起。
曹師傅將鑽頭固定在先前畫好的那個點上,左手抓住轉動桿的上部,右手抓住傳動桿的手柄,來回運動,鑽頭開始轉動,鑽頭在尿壺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大概用了四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尿壺的底部出現了一個黃豆大小的洞。
曹師傅把尿壺平放在地上,端起塑料盆,朝尿壺裡面倒了一點水。如果尿壺只有一層的話,那麼,倒進尿壺裡面的水就會從這個洞裡面流出來。所以,這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全神貫注地聚焦在那個洞口上。有水從這裡流出來嗎?答案是沒有。
「曹師傅,這個銅尿壺的做工怎麼樣?」
「在城南這一帶,只有莫掌櫃能作出這樣的精細活來,除了他,就是莫老爺子了。」曹師傅道。
「隊長,你還記得茶壺店後院裡面的那兩間加工作坊嗎?」陳傑道。
「記得,沒有想到答案就在櫃子下面的抽屜裡。馮局長,郭老,我們曾經對那個加工作坊進行過一次勘察,作坊裡面一共有兩個加工櫃,一個是用來加工金銀首飾的,一個是用來加工珍珠和玉石的,加工櫃的下面有一些抽屜,抽屜裡面全是一些加工工具。」
「莫掌櫃的手藝就是跟他老泰山學的,他這個人非常精明,很有靈氣。」
曹師傅從工具箱的一個小抽屜裡面拿出一根和毛線針一般粗細的圓形銼子,矬子前面還有一個鉤子,然後伸進了那個小洞。
矬子伸不進去,只進去了幾毫米,洞裡面有東西,曹師傅將矬子在洞裡面轉了一圈,拽出來,矬子前面的鉤子上帶出了一點暗紅色纖維,曹師傅用手捏搓了幾下。
「曹師傅,是什麼?」柳文彬道。
「像絲綢,你們看——「
很多雙眼睛都湊了上去。
「裡面一定有東西。」曹師傅非常肯定地說。
「馮局長,莫本善和魏能夫妻倆所要找的東西,很可能就在尿壺裡面。」歐陽興奮不已。
「曹師傅,能打開來嗎?」馮局長道。
「能,不過得耐點性子。」
曹師傅從工具箱裡面拿出一把長柄尖頭剪刀,從洞口下手,沿著焊接的線路一點一點地向前移動,不一會就剪開了一條長兩公分的口子,曹師傅又從工具箱裡面拿出一把長柄的老虎鉗,去撕那塊銅板,突然,那塊銅板從焊接處分離開來。
一個十幾公分長的口子呈現在大家的面前,這時候,歐陽才注意到,尿壺長約三十公分,寬約二十公分。
大家已經能夠看見夾層裡面的東西了,是紅色絲綢,塞在尿壺的夾層裡面——嚴絲合縫,沒有一點多餘的空間,真正的東西應該在絲綢的下面,說的準確一點是在絲綢的裡面。
但要想把東西拿出來,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為,大家只能看到一條縫隙。
「卓所長,請你把那一把大一點的寬口剪刀拿給我。」曹師傅朝工具箱裡面指了指。
卓所長從工具箱裡面找到了那把寬口剪刀,遞給曹師傅。
曹師傅拿起剪刀,沿著焊接線一點一點地向前推進,幾分鐘以後,整個夾層全部漏了出來,長約二十公分——就是尿壺的寬度,寬十公分左右。
東西終於可以取出來了。陳傑雙手摁住尿壺,曹師傅用雙手,顫顫巍巍地捏住紅色絲綢,小心謹慎地、慢慢地向上挪動。
「終於拿出來了。」柳文彬欣喜異常,
曹師傅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面:「你們看吧!」他一邊說,一邊朝後退了一步。
「曹師傅,還是您來。」歐陽隊長道。
「這……「
「曹師傅,別推辭了,快打開吧!」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曹師傅顫顫巍巍地打開絲綢,一共是三層,第三層打開之後,裡面有三個包,也是用紅色絲綢包起來的。
曹師傅打開第一個,裡面是一團棉花,掰開棉花一看,大家都驚呆了,是一顆閃閃發光的珠子,和小朋友們玩的大號玻璃球差不多。
曹師傅又打開第二個,第二個包是三個包當中最大的一個,裡面同樣裹著棉花,棉花被慢慢分開,大家先看到的是一個龍頭,金燦燦的,接下來,大家所看到的是一枚方形金印。
「左向東,你去把尺子拿來。」
「好勒!」左向東應聲而去,跑出了會議室。
「隊長,拿起來看看,金印上面是什麼字?」柳文彬道。
「馮局長,你來。」歐陽道。
馮局長拿起金印試了試,挺沉的,翻過來,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到金印上面,遺憾的是,誰也看不懂上面是什麼字,最後只得出一個模糊的結論:金印上的字是篆書,至於是什麼字,要經過專家的鑒定才能確認。
「隊長,尺子。」左向東把捲尺遞給了歐陽隊長。
歐陽拉開捲尺,在金印上量了一下:「整整九公分。」
「曹師傅,把另一個包也打開。」柳文彬迫不及待。
曹師傅打開第三個包,裡面是一枚玉扳指,晶瑩剔透,其長度相當於成人大拇指的一半。
至此,「9。19」兇殺案的謎底被全部揭開。
歐陽走到莫曉松的跟前:「莫曉松,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些東西?」
莫曉松不假思索地說:「這些東西本來就不屬於我們莫家,我父親因為它搭上了性命,我打算把它們捐獻給國家。」
「你要不要和家裡的人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我父親在九泉之下,如果有知的話,一定會同意的。不管怎麼說,我父親總算保住了這些文物,也算他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後來,經過市博物館專家的鑒定,這三樣寶貝全是末代皇帝溥儀的東西,珠子是他皇冠上的那顆寶珠,金印是他的帝印。溥儀離開北京的時候帶了不少的文物,他在做滿洲國傀儡皇帝的時候,吃的是日本人的嗟來之食,手頭不寬裕,所以,經常靠出手一些文物添一點進項,這三樣東西就是在這時候流落到民間的。
莫曉松把這三樣東西交給了市博物館,市博物館除了發給他一本證書以外,還獎勵了兩千塊錢。這兩千塊錢,莫曉松也沒有要。他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按照他的分析,如果沒有人報案,他父親早已糊里糊塗地到天國去報到了,九月十九號上午,當他聽說父親的後事要暫緩一段時間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一個大概。
所以,莫曉松提出,要把這兩千塊錢獎勵給報案人,而且提出一定要知道報案人是誰。
歐陽請示了馮局長之後,得到了馮局長的首肯。
莫曉松提出以公安局的名義,把兩千塊錢獎勵給鄭老師。
歐陽和陳傑商量過只後,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莫曉松欣然同意,這個折中的辦法就是用兩千塊錢買一台彩色電視機,以公安局的名義送給鄭老師。
莫曉松住進莫家的第二天,莫本善就把莫家茶壺店的生意交給了莫曉。
莫家大院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更可喜的是,莫家大院恢復了它應有的生氣,向秀娟到娘家接回了兒子,莫曉松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院子裡面一下子增添了三個小孩,過去那種令人壓抑和窒息的空氣一掃而空。大人的吆喝聲和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不時從莫家大院傳出來。
一九八六年,彩色電視機還是憑票供應的緊張商品,一般人家還沒有,所以,每天晚上天一黑,鄭老師家門前的過道上都會聚集很多人,鄭老師在自家的樓頂上豎起了一根很長的竹竿,上面架著一副電視天線,電視機的圖像非常清楚,饞得大街上的人都來湊熱鬧。莫家大院從來都沒有這樣熱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