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師帶著同志們沿著南河的南岸向西,走了約摸十分鐘光景,又折向南,沿響水河直奔衛家村,響水河是南河的一條支流,衛家村就在響水河的東岸。
走了十分鐘左右的樣子,鄭老師在一個松樹林裡面停住了:「歐陽隊長,前面這個村莊就是衛家村,魏能的家,從這邊數是第七家,他姑姑家是第八家。」
「不知道魏能有沒有回來?」歐陽道。
「你們在樹林裡面貓著,我到村子裡面去看一看。你們還要注意東邊,魏能下班回家都要經過這個樹林。」
「鄭老師,我跟你一起去。」卓所長道。
「這樣也好,卓所長對這一帶的情況也比較熟悉。鄭老師,請稍等片刻。」
鄭老師又折回頭:「歐陽隊長,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您把手電筒帶上,如果魏能在家,你就亮三下;如果他不在家,你就亮一下。」
鄭老師把手電筒踹在口袋裡面,和卓所長朝村口走去,兩個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歐陽隊長看了看手錶,時間是七點整。他吩咐大家埋伏在一片灌木叢中,灌木叢的前面有幾塊橫七豎八的石頭。
山村的夜是如此的寂靜。
「隊長,你看——」七點二十分左右,柳文彬朝衛家村方向指了指,小聲道。
衛家村那一團黑乎乎的陰影之中,有一個亮點閃了一下,隔一會,又閃了一下。這是鄭老師發出的暗號——魏能不在家。
「魏能會到哪兒去呢?」趙小鵬顯得有些著急。
「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等待。」陳傑低聲道。
三四分鐘之後,鄭老師和卓所長回來了,他們鑽進灌木叢,趴倒歐陽的身邊。
「鄭老師,你們是怎麼確定魏能有沒有回來的呢?」歐陽道。
「這個衛家村,有我一個學生,就住在魏能家的隔壁,我讓他到魏家去轉了一下,鄉下人吃飯有溜門子的習慣,他們收工遲,剛吃飯。」
「那條狗在家嗎?」
「那條狗也不在家。」卓所長道。
「好,我們就在這兒恭候他。」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松樹林東邊的那條山路。
時間有過了七八分鐘。
「隊長,有人過來了。」柳文彬小聲道。
「還騎著自行車。」趙小鵬自言自語。
「大家做好準備。」陳傑小聲道。
騎車人漸漸地靠近了松樹林。
「歐陽隊長,這個人不像魏能,這個人個頭比較矮。」鄭老師道。
「也沒有那隻狗。」柳文彬有點失望。
騎車人騎到松樹林跟前,下了自行車。
進入樹林,是一個上坡道,騎車人推著自行車上了陡坡,進入樹林,從同志們的眼前高一腳,低一腳地走了過去。然後消失在西邊那團陰影中去了。
同志們在樹林裡面一直守候到九點鐘,都沒有看到魏副鎮長的影子。
正在同志們萬分焦慮的時候,從衛家村方向飄過來一個人影,顯得十分匆忙。
「這個人會不會是魏能呢?」柳文彬道。
「他這時候出村幹什麼呢?」說話的是趙小鵬。
「我看不像,如果他出門,應該騎自行車。」鄭老師道。
黑影走進了樹林,朝灌木叢看了看,低聲道:「鄭老師——」
鄭老師已經認出了他:「衛強,我在這兒。」鄭老師站起來迎了上去,「有什麼情況。」
「鄭老師,魏副鎮長回來了。」
「他回來了?難道他今天到山裡去了?」鄭老師道。
「不知道,他是從范窪村過來的。」
「你見到那隻狗了嗎?」歐陽道。
「我先看到了『二黑』,後看到了魏鎮長。」
「走!」
歐陽一行十人跟在衛強的後面直指衛家村。
陳傑、嚴建華和左向東的手槍已經在握。歐陽隊長的右手也握著一把槍,是一把麻醉槍,這只槍是專為「二黑」準備的。
村口有兩棵古老的銀杏樹,同志們還沒有走進衛家村,好幾條狗爭先恐後地叫了起來,有一條狗向衛強衝過來。
韓玲玲和周穎本能地朝後退了幾步。
「『阿花』,你沒有長眼睛啊!」
「阿花」不再狂吠,在衛強的大腿周圍轉了幾圈。其它的狗也停止了叫喚。
衛強在一棵老槐樹下停了下來:「前面那家就是魏副鎮長的家。」
大家看到:魏副鎮長就是魏副鎮長,連院門也和別人家不一樣,他家的院門高而寬,比別人家的院門要大一套,他家的院門為兩扇,別人家都是一扇,他家的院門為鐵門,別人家是木門,他家的院門上方有一個小廡殿頂的簷,別人家什麼都沒有。
「你們要注意他家的『二黑』,『二黑』凶得很,只要是生人上門,沒有魏能發話,什麼人都別想跨進魏家院門一步。」
「他家有沒有後院?」歐陽道。
「沒有。」
「正屋的後面有沒有窗戶?」
「有兩扇窗戶。」
「卓所長,你帶兩個人到後面去,老嚴,成相波,你們倆跟卓所長去,衛強,從哪裡走,才能到屋後去?」
「你們跟我來,從我家過去。」
卓所長帶著嚴建華和成相波跟著衛強進了第七家的院門,第七家就是衛強的家。
「隊長,你們先叫門,等狗撲過去,我翻牆進去。」陳傑的身手也該施展施展了。
「隊長,我也進去。」說話的是柳文彬。
「老陳先進,目標不能太大,等老陳進去以後,小柳再翻進去。老陳,你把這個帶上。」歐陽隊長把麻醉槍遞給了陳傑,「把那條狗制服了以後,你們就衝進堂屋——動作要快。不要讓他傷著你們。槍膛裡面有三顆麻醉彈。」
歐陽隊長看了看魏家的地形,魏家的兩邊全是人家,而且都有房子,所以,只要堵住屋後和院門,就可萬無一失。
魏家院門外面正好有一棵樹,陳傑走了過去,柳文彬緊隨其後;歐陽朝魏家的院門走去。
歐陽隊長還沒有靠近那兩扇大門,「二黑」就已經有反應了,有一種聲音在它的嗓子眼裡醞釀著,不過醞釀的時間很短,而且極具爆發力,它呼嘯著,朝院門撲來。它前腿搭在鐵門上,有衝出院門的意思。大鐵門發出「光裡光當」的聲音。四鄰的狗也跟著叫了起來。
夜已經不再寂靜。
說時太遲,那時很快,陳傑左手搭在牆上,右腳蹬樹,一個縱身,騰空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院牆上,柳文彬在趙小鵬的肩膀的幫助下,也翻進去了。
「二黑」看到有人從牆頭上跳了下去,便朝陳傑撲了過來,雙眼冒著綠光,沒有一點猶疑。
柳文彬突然從天而降,「二黑」朝後退了幾步,愣了一下,又撲了上來,距離陳傑和柳文彬只有一步之遙。
而與此同時,魏家堂屋的門開了,有一個女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是誰啊?」
「她就是莫桃花。」鄭老師道。
站在院門而外面的歐陽也看到了這一幕,他朝左向東和趙小鵬揮了一下手,兩個人心領神會,趙小鵬在前,左向東隨後,也翻到院牆裡面去了。
在趙小鵬和左向東翻牆的同時,陳傑朝窮凶極惡的「二黑」扣動了扳機,因為它已經咬住了柳文彬的警褲。
中彈之後的「二黑」,停止了撕咬,在院子裡面轉起了圈子。
在「二黑」轉圈的同時,陳傑、左向東和趙小鵬衝進了魏家的堂屋,把莫桃花堵在了堂屋裡面。莫桃花怔住了——她臉色蒼白,像一尊掉進水塘裡的泥菩薩一樣,癱坐在地上。
東廂房裡面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桃花,是誰啊?動靜咋這麼大啊!」
在陳傑他們衝進堂屋的同時,柳文彬打開了院門,歐陽隊長和兩位女同志推門而入,卓所長和鄭老師跟在後面。
那條狗已經倒在地上了。
歐陽他們衝進堂屋的時候,陳傑和左向東已經把五大三粗的魏副鎮長按在了床上,魏副鎮長滿臉通紅,喘著粗氣,空氣中瀰散著一股濃烈的酒味。
「銬上!」歐陽大吼一聲。
陳傑從褲子口袋裡面掏出一把手銬,銬在了魏副鎮長的手上,他沒有做任何反抗。看樣子,他喝了不少酒。
莫桃花從地上爬起來,突然像發瘋似地衝進了東廂房:「你們為什麼要抓我男人?」
「我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帶走。」歐陽道。
「你們總不能讓我男人穿一條褲衩走吧!」
魏副鎮長的身上確實只穿了一條褲衩。
「讓她穿。」歐陽示意陳傑稍等片刻。
莫桃花給魏能套上褲子,繫上褲帶,穿好襪子和鞋子,繫好鞋帶,這時候的魏副鎮長已經癱成了一根在太陽底下擺了一天的油條——全身都軟了。
陳傑打開手銬,莫桃花給他穿了一件襯衫,穿了一件外套。陳傑重新帶上手銬。
魏副鎮長被帶出魏家院門的時候,院門口圍了很多人,黑壓壓的一大片。歐陽隊長走出院門的時候,看到了停在院子裡面的那輛自行車,「二黑」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
走出村口的時候,歐陽隊長才注意到,柳文彬的褲子已經被撕了一個大口子:「文彬,等一下。」
「隊長,怎麼啦?」柳文彬在銀杏樹下站住了。
歐陽在柳文彬的右腿上摸了摸,柳文彬的褲子有些潮濕,還有些發粘,不用問,是血;蹬下去仔細一看,腿上不但被咬了一個洞,還撕了一條兩公分長的口子。好一條兇惡的狗。
「隊長,沒事。」柳文彬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來背你,快!」歐陽蹲下了身子。
「隊長,不要太誇張,好不好?」
走在前面的趙小鵬折回頭:「隊長,我來背。」
趙小鵬推開歐陽隊長,蹲到柳文彬跟前,不由分說,抱起柳文彬的大腿,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汽車進入市區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九點十五分。
駛過南河橋以後,車分兩路,一路由陳傑負責,將魏能帶回市局看守所關押,一路由歐陽負責,將柳文彬送到市第一醫院注射狂犬疫苗並進行清創包紮。至於審訊魏副鎮長的工作,放到第二天上午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