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七日早晨,秋雨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八點半鍾左右,一輛白色麵包車停在小市街的街口,從車上走下三個人,他們是歐陽平、陳傑,還有一個人是生面孔,他就是李老太的二兒子李林。
三個人打著雨傘進入小市街,向南走了一百多米。就到了小市街派出所,他們走進戶籍登記辦公室,在歐陽平出示證件、說明來意之後,一位女民警隨即從櫃子裡面抱出十本檔案夾,一本一本地,一張一張地翻閱,李林坐在椅子上仔細地辨認。
翻到倒數第二本第三張的時候,李林大聲道:「就是他——肯定是這個人。」
歐陽平看了一下名字,何坤;籍貫,安徽亳州,出生,一九二九年;職業,無業;家庭住址,燕和路397號。
終於抓到狐狸的尾巴了。
歐陽平帶著何坤的檔案表,驅車趕往天元宮古玩市場,經過王李二位老闆的確認,何坤就是「阿坤」。
上午九點五十分,筱桂花被請進了派出所的會議室。
參加詢問的是歐陽平、陳傑、左向東和周穎。陳傑詢問,周穎記錄。
筱桂花臉色慘白,面如死灰,雙手顫抖,眼神飄忽不定。
「筱桂花,你在本市除了有一個堂兄弟和一個表妹之外,還有其它親戚嗎?」
「沒——沒有其他親戚。」
「請你看看這張照片,你認識這個人嗎?」
筱桂花一臉恐慌,滿眼驚悸,雙唇緊閉。
「11號兇殺案,兩名遇害者的死亡時間是一九八零年夏天和一九八一年的夏天,你家是在一九八零年秋天搬走的。」
「一九八一年,我們已經不住在11號了。」筱桂花人雖老,但頭腦並不糊塗。
筱桂花有來言,陳傑自然有去語:「我們已經瞭解到,梁家搬走十幾天以後,魯家才搬進去。只要有一把門鑰匙,進11號就不是問題。」
筱桂花沒了下文。
「我們已經調查過了,這個人叫何坤,他曾經在天元宮古玩市場幹過,老闆的名字叫郗望第,這個何坤就是你的表哥,他曾經給你家看過房子。」
筱桂花仍然沉默無語,兩隻眼珠子就像鑲嵌在眼眶裡面一樣,一動不動。
「筱桂花,你難道還不願意說嗎?依我看,說比不說好,你是一個女人,這種事情,一個人肯定做不來,如果你肯跟我們配合,我們還可以根據情節和你的態度減輕對你的……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不是一個糊塗人。」
讓在場的人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筱桂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磕了好幾個頭,這幾個頭磕得是中規中距,貨真價實。
歐陽平示意周穎把筱桂花扶到了椅子上。
筱桂花是竹筒倒豆子,說出了整個兇殺案的來龍去脈。
一九八零年七月,郗望第收到了幾件寶貝,一串珍珠,一枚金釵,還有一尊十公分高的小金佛,是從一個盜墓賊手上接的貨,對方開價是九萬,最後以六萬塊錢成交。郗望第只告訴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郗望第的姘頭何坤,她跟何坤講,等這幾樣東西出手以後,就離開天元宮古玩市場。
何坤就是從這個時候惦記上了那幾樣寶貝的,那些日子,郗望第整天把寶貝帶在身邊,等待大賣家上門。阿坤擔心夜長夢多,和筱桂花合計過以後,就開始了他的計劃,筱桂花在做姑娘的時候,就和這個遠房的表哥有了曖昧關係,後來何坤結婚生子,筱桂花遠走他鄉,不久,因為生活所迫進入娼門,解放以後,因為有一點姿色,被朱裁縫瞄上了,阿坤到荊南市來投奔郗望第,又和筱桂花重溫舊夢。
何坤先把郗望第介紹到表妹的裁縫鋪,郗望第有一個愛好,就是經常做衣服,只要看別人穿了新款衣服,就會也做上一件,紐扣要上檔次的,有一天,「老豬敗」被城北一戶人家請到家裡做衣服,何坤就陪郗望第到288號大院的表姐家去拿衣服,筱桂花正在給衣服釘紐扣,就是那種有機玻璃的紐扣,筱桂花對這種紐扣的印象太深了,當歐陽平他們把那枚紐扣拿給筱桂花看的時候,筱桂花嘴上說沒有見過,心裡面卻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筱桂花的右肩上挎著一個黑皮包,三樣東西全在包裡面,這時候的時間是夜裡10點鐘左右,女人在穿衣服上面是有足夠耐心的,筱桂花坐在椅子上看筱桂花鎖扣眼,釘紐扣,何坤用一根繩子從郗望第的背後勒住了她的脖子,郗望第掙扎了很短的時間,等她看清那副猙獰面孔的時候,已經遲了。何坤看郗望第不動彈了,就去拿郗望第的黑皮包,東西果然在包裡面,何坤把那串稀世珍珠拿在手裡看,沒想到,郗望第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住那串珍珠,由於用力過大,珍珠撒了一地。何坤丟下珍珠,用雙手死死掐住郗望第的脖子,這一次,他等對方身子軟了才鬆手,那顆珍珠就這樣成了案發現場的遺留物,
何坤和筱桂花把床挪開,撬開轉頭,用事先準備好的鐵鍬,挖了一個坑,把死者裝進麻袋,後來又覺得不妥,就把人從麻袋裡面倒出來,脫光了所有的衣服。重新裝進麻袋。然後把事先準備好的石灰倒進麻袋,把麻袋掀到坑中,埋上土,,再鋪上轉頭,最後把剩下來的土放進了門前的花壇裡面。
「當天夜裡,鮑老太沒有看見何坤和郗望第嗎?」
「是我給他們開的門。」
「他們進288號的時候是幾點?」
「九點多鐘,鮑老太已經睡下了。」
「另一個遇害的人和郗望第是什麼關係?」
「是她的女兒秀秀。」
郭老的判斷完全正確。
「你把這個女孩子遇害的情況談一談。」
「一九八一年的夏天,秀秀放暑假,來看她娘。」
「是來看,還是來找?」
「是來看。」
「母親和她一年多沒有聯繫,她難道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對嗎?還有他男人呢?」
「何坤過一段時間就會給她寄一些錢。郗望第早就和她男人離婚了。」
何坤不是一個凡夫俗子。
秀秀找到何坤,何坤非常驚慌,怕紙包不住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秀秀騙到烏龍巷,說她娘病了,住在11號。
「等一下,當時11號裡面是不是空著?」
「對。」
「門是怎麼開的呢?」
「我們把鑰匙交給房管所的時候,自己又配了一把。」
「為什麼要配一把鑰匙?」
「在交鑰匙的時候,我們還有一點東西在裡面。」
「秀秀遇害的時候,你在場嗎?」
「我打開院門和房門之後,何坤就催我走了。」
「麻袋和石灰是怎麼來的?還有鍬。」
「是何坤在頭天晚上放在裡面的。」
至此,烏龍巷288號兇殺案成功告破。
九月二十七日中午十二時左右,一輛警車在雨中駛向小市街,何坤在自己的家中束手就擒,當歐陽平和陳傑他們破門而入的時候,何坤已經癱成一堆泥巴。
何坤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他還詳細地交代了殺害秀秀的全過程:秀秀走進裡屋的時候,何坤從後面用左手勒住秀秀的脖子,右手同時從褲子口袋裡面掏出一條毛巾,摀住秀秀的嘴巴;何坤在殺人的同時,心裡面油然而生另一種邪惡的念頭,她把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的筱桂花支走了。秀秀沒有做任何掙扎,因為她已經被嚇昏過去了。何坤插上房門,把命如游絲的秀秀抱進裡屋,脫光了她的衣服,對秀秀實做了那種事情,在他發洩獸慾的時候,秀秀漸漸甦醒過來,何坤拿起地上的毛巾摀住了秀秀的口和鼻。兩分鐘之後,何坤把秀秀裝進事先準備好的麻袋,然後把石灰倒進去,將石灰分佈均勻之後,紮好麻袋口,把麻袋掀進事先挖好的深坑,擺好了麻袋,接下來就是掩埋,再用腳把土踩實踩平,然後鋪上轉頭,最後把多餘的土填進了11號門前的花壇。那麼,兩個被害者的衣物呢?何坤交代,他把郗望第和秀秀的衣物埋在了馬止營附近烏龍山的山林之中。歐陽平他們押著何坤在烏龍山山林之中的一條廢棄的壕溝裡面挖出了郗望第的衣物,衣服早已經腐爛,但那件的確良襯衫上面的有機玻璃紐扣還在。至於秀秀的衣物,何坤沒有找到。
等待何坤的將是法律的嚴懲,筱桂花自然也難逃法網。早知今日,何不當初呢!
最後的結論是:害人者必害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