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巷177號兇殺案,重又陷入迷局,刑偵工作失去了方向。
局裡面有人勸歐陽平,既然案子沒有頭緒,就放手吧。歐陽平和一般人不一樣,他這十幾年之所以能夠成功破獲一些疑難案件,靠的就是一股子知難而上的執拗勁。現在,撞上了這麼一個極具挑戰性的案子,他怎麼能善罷甘休呢?既然撞上了,那就要弄個水落石出。吃我們這碗飯的不就是懲惡揚善,使沉冤得以昭雪,使惡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嗎?好歹,案子又沒有時間上的限制,其它案子照辦,得空了就摸一摸這個案子,兩不誤。
常太太雖然沒能將案子的線索延續下去,但卻使歐陽平受到一些啟發。他意識到:還是要依靠人民群眾。
請看:小鬼巷的前巷口直通左所大街,巷口的對面是廣場,廣場右邊是雜貨鋪;廣場左邊是王記鐵匠鋪。在巷口的右邊是馬太太和李家鞋匠鋪,左邊是張大頭的花圈店和趙家裁縫鋪。這些店舖都是老字號,時間最短的也有三、四十年的歷史。他們的手藝代代相傳,鋪面也都是自己家的。附近的居民,誰家能保證不和這些店舖發生關係呢?由此可見,這些手藝人或者生意人社會接觸面廣,東家長李家短不都是從這裡集中然後批發出去的嗎。前面我們就提到過,歐陽平土生土長在這裡,在他爺爺那一輩,大多數店舖就在這裡討生活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也就是案發第四天,吃過午飯後,歐陽平和李文化把幾個店舖的掌門人召集到王記鐵匠鋪的後院裡。
在王老先生的招呼下,一隻煙的工夫,人都聚齊了。
這個辦法果然有效。鞋匠鋪的老李師傅說出了一個重要線索,由於他的提醒,還引起了大家的共鳴。「時間應該是在一九七三年的國慶節前後,小鬼巷177號院子住著一戶姓蔡的人家,聽口音男的是上海人,四十歲左右,女的是本地人,三十幾歲。男人話很少,病歪歪的,可以說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女人正好相反,說起話來嗓門大,中氣足,對他丈夫是吆五喝六」。
「請等一下,李師傅,那男的身高是多少」。歐陽平主要是想及時抓住核心的東西。
「那男的身高不到一米七零,女人比男人高出半個頭。」趙裁縫補充道。
這個高度和死者的身高是吻合的。
「李師傅,請您接著說。」
「每次進我的鞋店的時候,那個男的不需要低頭,那老婆卻要低頭。不過那個男人不經常跟著,經常跟著的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人高馬大的,蠻闊氣的,他時常給那個女的定做牛皮鞋。」
趙師傅接過話茬道:「對對對,那個男人有時還給女的做衣服呢。」
「後來,有一天,那個女人來催鞋子,叫我快一點,她要和她男人到上海去。她說這話的時候大概是元旦之前吧。可是才十來天,她就回來了,奇怪的是就她一個人。從那以後,我們就沒有看到那個姓蔡的。奇怪的是,這一家半個月左右就搬走了。」
「關鍵是我們誰也沒有看到姓蔡的走出這個巷口。」王老先生特別強調。
「也許人家是從後巷口走的呢。」李裁縫隨口說道。
「不好說,他們平時不都是從這個巷口進出的嗎?」王師傅再次強調,「汽車站在前街,他幹嘛要走後街呢?」
「那麼,大家回憶一下,那個姓蔡的平時穿什麼樣的衣服呢?」
趙裁縫道;」姓蔡的經常穿中山裝,他那套中山裝還是我給他做的呢。」
一個身高,一個衣服,這與遇害者的基本情況相一致。李文化在「一米七零」、「中山裝」幾個字上面重重的劃了兩條波浪線。
大家討論的最後一個問題是:這家人搬到哪裡去了?
答案是:不知道。
兩個人回到局裡已經是食堂開飯的時間,歐陽平從一個檔案袋裡拿出一份資料,就是鎮房管所提供的那份關於小鬼相177號,從一九六九年至一九七三年之間十七戶房客的資料。歐陽平翻了幾張之後,突然,一份非常重要的資料呈現在歐陽平的眼前。
資料上顯示的內容是:時間,一九七三年九月十五日至一九七四年一月十七日;租住人,蔡作林;工作單位,上海市閘北重型機械廠;備註,公傷休養;房租,共計壹拾柒元伍角。
歐陽平掏出筆記本在上面寫了兩行字:備忘,十二月三十日上午,到派出所瞭解蔡的戶籍情況。
第二天,歐陽平他們在派出所一無所獲。這也很正常,那時候的人口管理哪像現在呢,如今,在警務平台上,所有人的資料一目瞭然,任何人,只要報出你的身份證號碼,警務平台馬上就會顯示出你的所有信息。
歐陽平當即派李文化前往上海。
十二月三十一號下午吃晚飯的時候,李文化風塵僕僕的回來了。他此行可謂大費周折,實屬不宜。但帶回來的就只有一句話:蔡作林十年前病死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