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天邊一點一點亮起來。
伴隨著紅霞漸漸佈滿天際,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灑下光芒,照亮整個世界,卻惟獨照不到這個黑暗的角落。
牆上的時鐘一圈一圈地走著,手術室門口上懸的燈箱卻明亮依舊。
走廊的長椅上。
一個落寞的身影。
一動不動,彷彿失去生命的雕像一般,聶興僵硬地坐著,眼神空洞地望向地面。他的呼吸虛弱而輕微,好像只要輕輕一吹,他虛弱的身體便會直直倒下。
她的臉上,全都是刺目的血紅色……
她的嘴角,仍舊汩汩地流出鮮血……
她的身體,在一片鮮血淋漓之中痙攣地扭曲著……
一幕幕,如噩夢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痛苦地摀住胸口,臉色煞白,眼睛突兀地睜大,死死地盯住地面。嫣紅如花的唇瓣失去了血色,蒼白而虛弱地顫抖著。
他握緊手指,眼底的哀痛凝聚成一片漆黑的色澤!
是他,害了她……
是他,使她招來殺身之禍……
是他,在最後一刻沒有保護好心愛的人,以至於現在,她還處於生命垂危的邊緣……
一陣陣,一聲聲,如同詛咒一般,從遙遠的地方飄來,飄入他的腦海裡,在空蕩蕩的軀殼之中,無止境地迴盪……
好像自己已經死去……
他倔強地立著,沒有知覺地顫抖著。用身體裡的最後一點力量,最後一絲清醒告訴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他,要等她……
不知何時。
「手術中」三個字失去了光亮。
他眼神空洞地轉過頭,蒼白的臉上終於恢復了一絲血色。
急不可耐地,他踉蹌地爬起來。幾個小時的等待和折磨已經使他身心疲憊,可是,當他看到手術室的門被推開,看到手術大夫從裡面緩緩而出時,血液裡的最後一股力量支撐著他站起來,飛一般衝向前方!
他死死抓住醫生白色的工作服,像是抓住最後一絲救命稻草……
「她……她還有救嗎?」
聲音蒼白無力,夾雜著些許輕微的顫抖,空蕩蕩地迴響在安靜的走廊裡。
聶興的眼睛突兀地發亮,他面色憔悴地盯著主治醫生,眼神中,流露出期待,盼望,祈禱……
直到——
醫生緩緩摘下白色口罩,沉默片刻,虛弱地搖搖頭。
彷彿身體裡的最後一股力量被無情地抽掉,他面色煞白,視線凝滯而空洞地望向地面。
真的沒救了嗎?
她,真的離他而去了嗎?
莫名地,心底升起一絲狂怒,他死命地扯住醫生的衣領,拚命拉扯。彷彿害死她的人,就在眼前,就是這個持續工作八小時,卻沒能挽救住她的這個人。
「為什麼不救她?!你們能救她的!為什麼!為什麼不盡力?!是不是那個男人?是不是那個男人讓你們害死她的?!你收了他多少錢?你知不知道?!她才十五歲!她才剛剛十五歲!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鄭醫生無奈地搖頭,他已經盡力,可惜病人送來的時候流血過多,即便用盡各種方法,病人仍舊昏迷不醒。
面對眼前近乎瘋狂的男人,他已經無力解釋,只柔聲道:「請先生節哀,我們……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