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黎暗暗感歎,原來一個人生存的要求可以是如此的低,一張床,一碗飯就可活下來!生命在這裡是如此的卑賤!又是如此的頑強!
「小姐——」小桃不知艾黎在想什麼,叫了一聲小姐,靜靜地站在一旁。
「走吧!」她率先出來了。
艾黎回到冰玉苑,她住的香雪苑在地震中屋頂倒塌,暫時不能住人,墨允政就將她安置在冰玉苑。對於艾黎來說,住在哪裡都是一樣,墨允政邪魅的眼中卻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愉悅,這裡,離他住的溪雲苑只有百步之遙。
艾黎剛踏進冰玉苑,伺候墨允政的大丫鬟,也就是艾黎第一次回睿王府見到的那個囂張的丫鬟,對著艾黎微微低著頭:「王妃,皇宮來人了,在大廳等著王妃。」
宮裡來人了!
她走到大廳, 倆個小太監看到艾黎進來,便恭敬的對著她一拜:「睿王妃,你可回來了,皇上宣睿王妃即刻進宮。」
「有勞倆位公公了,咱們走吧。」
······
「公公請前面帶路!」
來到皇宮,這次與以往不同,艾黎直接被帶進了景勝宮,這是天翼皇起居的宮殿。
天翼皇病重艾黎是知道的,只是親眼看到天翼皇時她還是被驚到了,眼前之人哪兒還有以往高大威嚴的摸樣?
數天前,天翼皇感染風寒,想不到幾日不見,原本紅潤的臉頰,面色蠟黃,形容枯槁,此刻,他斜躺在豪華的黃金龍床上,整張臉再也不復往日的威嚴,躺在那兒的,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正受著病痛的折磨,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艾黎還以為見到了一個屍體。
「你來了!」他倏地睜開眼,威嚴的聲音中透著一股疲憊,昏黃的眼珠在燭光下閃了閃。
「是!兒媳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來朕這兒!」艾黎走到他身旁蹲下,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的面容。看著生命的流逝,她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萬歲萬萬歲!」天翼皇喃喃的重複 著艾黎的話,嘲諷的一笑,眼中透出一股淒涼,他撐起了身子:
「黎兒,陪父皇到御花園走走!」
艾黎拿過床頭明黃的龍袍,披在他的身上,隨後又到他左側攙扶著他,天翼皇歎了口氣,並沒有移步,他伸出雙手怔怔的看了半天。
「朕,二十五歲登基,朕的這雙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指點江山,現在卻要扶著你這小小的肩膀,而這雙腳,踏遍天翼河山,現在連支撐著朕的身體都困難——你說,朕是不是大限已到了?」
艾黎低著頭,心中酸酸的:「父皇—您只是身體沒有康復,再過些日子 就會好了。」
「嗯!走吧!」
來到御花園,太監搬來一把椅子,艾黎扶著天翼皇坐了下去。
「你們都下去!」
「是!」
天翼皇眼神迷離的看著天邊浮動的雲彩,輕歎一聲,說道: 「昊兒,是朕這些兒子中最沉穩的一個,他辦事當機立斷,果敢歷練。有朕當年之風······」
艾黎低著頭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政兒,是朕這些兒子中,最聰慧的一個,也是朕最看好的一個,他放蕩不羈,但心思縝密,有責任,又重情重義——」
他喘了口氣接著說道:
「只是,重情重義是他的優點,卻也是他致命的弱點!」昏黃的眼眸轉向艾黎。
「父皇英明!」
「英明?哈哈,黎兒,朕處決了你的家人,你難道就不怨恨朕?」他昏黃的眼定定的看著艾黎。
怎麼又轉到他們身上來了?
「那是他們咎由自取,之所以有今日,怨不得別人!」
她想了想說道。
咎由自取,想不到她的心竟是這般冷酷!他們可是她的至親啊!
這個女人,夠狠!
天翼皇眼中閃過一絲暴戾!
「朕自認一生閱人無數,極少有看錯的時候,只是,你卻讓朕有些捉摸不透。唉!」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隨即聲音變得凌厲:「艾黎,你可知罪?」
艾黎深吸一口氣,伴君如伴虎,真是一點不假!
她急忙跪下:「艾黎知罪。」
「哦?說說看!」他坐在石椅上佝僂的背脊挺得筆直,居高臨下的看著艾黎。
艾黎也抬起頭看著天翼皇,這樣的他與墨允政倒有幾分相似。
「回皇上,艾黎不該女扮男裝到南山書院讀書。」她想來想去,只有這件事可能被天翼皇知道了。
她倒是聰明!
天翼皇眼眸中的寒氣並未消去:「你可知天翼雖有不少才女,但南山書院卻從來只收男弟子,卻是因為你,使書院幾百年的清譽差點毀於一旦?」
這還不是沒毀嗎!
「皇上恕罪,艾黎當日摔下山崖,記憶全失,後來因為無意遇到了昊王爺,昊王爺覺得艾黎口出狂言,要與艾黎比試,若是艾黎輸了就要終生做昊王爺的奴隸,贏了就可以上南山書院學習,艾黎萬不得已,才和昊王爺比試,比試之下險勝了王爺,才去了書院,當時艾黎並不知曉會有如此嚴重,要是知道會給書院抹黑,艾黎就是說什麼也不會去的!而且,當時艾黎是身著男裝而去了,相信只曉此事的人不多 !」
聽到天翼皇的口氣,怕是想殺她而後快了!
所以她一口一個艾黎,再也不敢自稱兒媳了。
一番話既說明了自己去南山書院是不得已,又透露了自己並不像外界所言的是個草包,天翼皇聽出她的意思,面色有所緩和,甚至還有些欣賞她的膽識。想到她在宮宴上輕鬆扭轉了臨泛使者的刁難——還有此次的地牛翻身——
此女非但不是草包,還是個心機極重之人,她成功的把自己掩藏起來,騙過了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