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醫院,晴姨看到這幾個大字,心裡感慨萬分。
四年了,她以為這一生,她都不會再回這個地方。
人生真是無常啊。
四年前,她從這裡帶走了蘇晚。
四年後,為了迪迪,她們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經檢查,蘇迪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暫時還不能安排手術。先觀察一段時間。手術最好安排在一個月之後。」
馬佳華醫生對坐在他對面的蘇晚這樣說。
「那個錢?」
馬醫生打斷了蘇晚的話,
「關於手術費用。康醫生已經給我說過了。我也向院方申請了補助。但最低限額必須是三十萬。你現在不方便。可以先交十萬塊押金。一個月後湊齊剩下的也可以。」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晚只有感謝的份了。
交了十萬塊押金,只剩下五萬塊了。
醫院裡迪迪住的是普通病房,是三個一間的那種。晚上蘇晚和晴姨輪流陪夜。但病房太小,再加上另外兩位病人的家屬。根本沒有剩餘的空間可以再安排下一張床。
沒辦法。迪迪是病人,還要補充營養。三個人的生活開銷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她們租了一間小房子,是一個只有十多平米的小閣樓。這樣才容下晴姨和蘇晚睡覺,做飯。
晴姨要看護迪迪,還要做飯,很是累。
蘇晚更是四處找工作。
她必須要在一個月內賺到二十萬。
二十萬,怎麼樣才能賺到二十萬。
做什麼可以賺到二十萬。
「這是十萬塊的收據,你拿好,最低一個月,你一定要及時交足剩下的二十萬。」
醫院收銀小姐把收據交給蘇晚。
蘇晚拿著收據,心裡只想著二十萬,失魂落魄的向前走。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她撞上了什麼人。
「小姐,你沒事吧?」
何夕扶住了幾乎摔倒的蘇晚。
他剛才從收費處一出來,就看到這個黑衣小姐拿著一張收據一臉木然的向前走了。
一定是住院費用的問題。
何夕是來醫院看妹妹朝顏的。
朝顏的病突然加重,不得不住進醫院了。
「沒,不好意思,太對不起了,先生。」
蘇晚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一不小心,惹了大禍。
原來,她來的時候,從外面給迪迪買了她最愛吃的奶油蛋糕。
此時由於沒留神,居然撞上了這位先生,蛋糕上的奶油,沾到了這位先生的白色西服上。粉紅色的奶油,掛在雪白的西服上,真的很顯眼。
「對不起,我一定給先生買一件。」
這句話一說完,蘇晚的臉就白了。
天,她這才發現,這位先生的西服,居然是?
那個牌子,她摸都沒摸過,可是她卻聽過,那是一個貴的離譜的牌子。
也就是說,她剩下的四萬多塊全花了,也不夠買這件衣服一個袖子。
天,她怎麼這麼沒用,她怎麼可以闖這麼大的禍呢?
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那是一種絕望的眼淚。
「小姐,你沒事吧。來,這邊坐一下。」
何夕拉著這個突然哭泣的女人。
蘇晚順從的跟著何夕走到一個涼亭裡,坐在排椅上。
「你放心,我是沒有錢。我現在賠不起你。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我的女兒還在醫院裡,等著我……」
蘇晚也不知為什麼,眼淚流的停也停不了,明明眼前的是陌生人,她卻把這些天積壓在心裡的痛苦全說了出來。
一個乾淨的手帕,一隻溫暖的大手。
何夕等蘇晚不哭了。
「好吧。你放心,衣服沒關係的。洗一下就好。你是不是特別需要錢,現在,你看——」
聽了何夕的話,蘇晚猛的抬起頭,
「不——」
怎麼可以,他只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啊。他怎麼會要給她這一筆錢。而她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她怎麼可以要他的這一大筆錢啊。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謝謝先生的好意。如果先生不介意,請把衣服脫下來,我會幫你洗乾淨的。」
看著面前這個突然之間不再流淚,一臉堅強的小女人。
何夕有幾分困惑,
他認識這個女人嗎?
為什麼他覺得這張臉,有一絲熟悉的影子。
可是,他確定,他不認識這張臉。
可是這雙眸子,好熟悉啊。
「好吧。」
面對這樣一個倔強而堅強的小媽媽。何夕知道自己當然沒有理由拿錢去侮辱她。
「如果你非要堅持,這個給你。」
他把外衣脫下,
「這是我的名片,你洗好可以打這個電話。」
「何夕?」
蘇晚念著名片上的名字, 奇怪,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有點熟悉呢?
再想,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對,何夕,幾何的何——」
「夕陽的夕。」
何夕突然失聲,面前這個接了他下半句的小女人。
她到底是誰?
「好啦,何先生。我會盡快洗好給你的。一定會讓它和以前一樣的。」
蘇晚高興起來,向何夕深深彎一下腰,
「再深深的誠摯道歉,很對不起。」
看著蘇晚一臉笑容的轉身離去,何夕突然想起一件事,
「喂,小姐,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蘇晚,我叫蘇晚,蘇聯的蘇,晚清的晚。」
蘇晚回頭,微笑著揚了一下胳膊上的西服,快步離開了。
蘇晚?
她是蘇晚?
我叫蘇晚,蘇聯的蘇,晚清的晚。
幾年前,在機場裡,也有一個小丫頭這樣介紹過自己的名字。
可是,這個女人明明一個孩子的媽。而且這個女人明明有一張不一樣的臉。
可是,為什麼卻有同一個名字,難道叫這個名字的人很多嗎?
難道這樣介紹自己名字的女人也很多嗎?
何夕望著遠去的蘇晚背影,深深的沉思了……
他轉回身,今天的他也很奇怪啊,他什麼時候會這麼好心管一個女人的閒事啊?
他什麼時候,這麼體貼到,對一個流淚的女人說這麼多廢話啊?
他是不是真的有毛病了?
三十四歲了,除了章欣咪,他從沒有讓一個女人在他的面前停留過。現在,第一次,他看到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別的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居然有一個和以前的洛家小女傭一樣的名字。
哦,一定是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