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藍玉笑了:「背叛?藍鄂爾對我的所作所為,傷害遠不及你帶給我的多,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他們兩人對峙之間,藍鄂爾卻鬆開了那匕首,慢慢後退。
「還是說,你真正的目的是和她一起離開這裡。」李承俊低聲說著,眼神之中有說不出的驚痛。
「我若真想離開,你攔得住我嗎?」徐藍玉笑得很輕蔑。
「你——」
「小姐!」藍鄂爾突然大喊了一聲,徐藍玉一下子回過頭去,卻看到藍鄂爾將匕首對準了她自己的心口。
「藍鄂爾,你要做什麼!」
「小姐,藍鄂爾知道錯了,可是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已經無法挽回。唯一的彌補方式就是我去死。我從來沒想過你還願意來救我,我不怕死,真的,可如果這樣就能將你帶回陛下身邊,我死也瞑目了。可惜還是不行……」藍鄂爾說著,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小姐,認識你,真好,真好啊……」
說完,匕首深深刺入了她的心臟,藍鄂爾倒了下去。
徐藍玉慢慢地走過去,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藍鄂爾,她解開自己的披風,將披風小心翼翼地披蓋在她身上:「我終究還是救不了你。」她喃喃對著藍鄂爾輕道,若有若無地吐出一聲歎息。
良久,徐藍玉站起來,冷冷看了一眼李承俊,便轉身向城內走去。
李承俊去拉她的手臂,卻被她一下甩開,她長髮飛揚,眼神冷漠至極:「這下,你終於滿意了吧。」
兩人錯身而過……
李承俊還要去追,卻聽見城樓上的士兵突然大喊:「殿下,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援軍竟然到了!李承俊驚訝地看著城門再一次打開,率領著援軍而來的,並非徐明,而是……
屋中,沒有點蠟燭,漆黑一片,徐藍玉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裡。李承俊進來時,她也還是毫無反應地坐著,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她既已經死了,這事便到此為止。你何必為一個背叛你的人難過?」
「你這樣的人,從來也不知道朋友是什麼,親人是什麼,在你心中只有高高在上的皇權——」
「不,以前或許是這樣,可是現在,我的心裡只有你。」
徐藍玉不再說話了,對這種動聽的句子嗤之以鼻。
他明明知道她會放走藍鄂爾,故意讓她放倒侍衛,又讓徐然帶兵在城門堵截,這一切不過是他在惺惺作態,唯一的目的,就是讓自己明白,她怎麼做,都逃不出他的手心,這樣的男人,多麼可怕!
他喜歡她,她便要感恩戴德麼,可笑!
「援軍到了,晚上有一場接風宴,你要出席。」
「既然援軍到了,那隕州城的危機就解除了,不再需要我再陪你演戲,我不去。」
「你必須得去,你不是想見到我那個親愛的弟弟麼?」
「承睿?!」徐藍玉驚愕地看著李承俊,陰影中,他的表情竟然有些詭秘莫測。
一瞬間,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出乎意料地聽到他的名字,竟然令她一陣心悸。
怎麼可能,他的腿……
李承俊看著她,眼神忽然變得很冷很冷……
「敏王一路辛苦,我敬你一杯。」李承俊微笑著,將酒杯斟滿。
「皇兄哪裡的話,能略盡綿薄之力,也是我的榮幸。」李承睿的笑容和煦,眉眼還是那種熟悉的淡泊與溫柔。
徐藍玉看著李承睿,她一直覺得這人如同一副美麗的寫意畫,眉目純淨如同一個稚子,此刻那雙烏黑的眼睛正不自覺向她看過來,表情裡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世界都因這一眼而靜謐了,李承睿看到徐藍玉的那一眼,幾乎忘了說話,他就這樣安靜地端著酒杯,臉色蒼白。
徐藍玉微微垂下眼睛,睫毛微顫,卻沒有說話。
敏王失了魂一般看著她,渾然忘記這廳堂之上數不清的將領,甚至忘記了高高在上的皇兄李承俊。
那一日,她被太子帶走,他連一句再見都來不及說。自從她離開後,他吃不下睡不好,夜夜的噩夢都是她轉身離開的背影。他拼了命地練習走路,重新站在朝堂上,想盡一切辦法克服趙貴妃的阻撓,將援軍帶到這裡,就是為了見她一面!
可就這麼毫無預警地,當他看到她坐在李承俊時,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心酸與苦澀。
以往,她總會溫柔地看著他,叫他承睿,她會拉扯她的衣角,會對他耍賴,可如今,他那麼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見到他時,眼中只餘下說不清的複雜,沒有歡喜。
驀然回首,他與她,竟然恍若隔世。
只怪他自己無能,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人,讓她千里迢迢趕到隕州城,被困於此!
在明知身體剛剛痊癒,還無法承受長途跋涉的時候,他卻已經召集部隊,一路馬不停蹄奔到隕州城,為了繞開盤踞城外的大摩人,不惜繞道百里,連夜行軍,只是想要見到她!
「敏王一路辛苦,今晚早點休息,其他事情都可明日再說。」李承俊冷冷地看著他們,聲音竟然有一絲顫抖。
「多謝皇兄體恤。」
所有人都退下後,一名侍衛驚呼道:「殿下,你的手!」
李承俊低頭,卻發現一隻酒杯竟已經硬生生被他捏碎了,滿手是血……
徐藍玉走到走廊時,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她慢慢回過頭來,李承睿靜靜站在那裡,看著她。
「你的身體還沒好,千里迢迢到這裡來做什麼?」她的臉上,並沒有重逢的喜悅,只剩下疲憊。
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李承睿的心底泛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他的臉上難隱痛苦之色,卻一閃而逝,終是只剩下唇邊一絲淡淡的笑容:「我來看你。」
我來看你——四個字,便可以解釋他這樣不要命地跑到這個現在朝中權貴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隕州城。
隕州被圍,徐明回朝求援,皇帝下令救援,然而趙貴妃卻派人百般阻撓,是他排除一切困難,主動請纓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