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小寒之際,冰冷的水可不像遠觀般可巧柔美,那些冰冷的感覺無孔不入,寒氣立刻泛至四骸,雙唇泛起紫色,寒冷的感覺還是讓她渾身打起了寒戰,但是蘇倩兒沒有皺一下眉頭,就算是最苦的時候,她蘇倩兒也絕不認輸,她不會自怨自艾,懂得自娛自樂,苦中作樂人才能活得快樂!
容智靜靜地站著,看著眼前依舊一臉淡然笑容的女子,嘴角緩緩地勾起,眼裡充滿了一種讚賞的意味,看了一會兒,他才轉身離去。
蘇倩兒好不容易趕在天邊泛白的時候把衣服都洗完了。
抬起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她抬眼看了看天空,墨色的天際,一抹淡白正努力掙脫黑夜的束縛,要散發出自己的光輝。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蘇倩兒凍得發紫的雙唇艱難地勾起,但願,她今天能有所收穫!
回到屋裡,蘇倩兒沒有去休息,她緊閉了大門,然後用舊的斗笠和紗布做了一頂薄紗斗笠,脫了冰冷的濕衣服,找了件舊衣裳換上,裝扮成一個普通的人後,她查看了一下裝束,沒有什麼問題,才偷偷地打開窗戶,出了屋子,然後從後院的矮牆翻出。
白日的大街,人潮湧動,熱鬧非常,完全沒有夜晚的冷寂。
蘇倩兒來到蘇府門前的一棵榕樹下,卻發現整個蘇府已經被官兵包圍了個水洩不通。
「喂,你聽說了嗎?」路人甲在一旁私底下議論開來,「蘇府被人放了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是啊,聽說沒有留下一個活口,而且死狀慘烈,每具屍體都被燒得面目全非,哎呀呀,那真的是叫個慘啊!」路人乙連忙接口道。
心噌地騰起,蘇倩兒緊攥雙拳,屍體,為何會有屍體,那晚她明明檢查過了,一個屍體都沒有,如今這屍體又是從哪裡來的?
「哎,你知道為什麼蘇府會被人滅門嗎?」耳邊繼續傳來路人甲的話。
「我聽說是和二十年前,蘇將軍出征出雲族有關,有人說啊,是出雲族的後人陰魂不散,前來復仇了,所以蘇將軍一家人才會死的如此詭異!」路人乙回答道。
「是啊,而且也是那次出征失敗後,蘇將軍就立刻被罷了官,落得如此淒涼田地!」
「哎,當年要不是他貪生怕死,臨陣脫逃,怎麼會全軍覆滅,而他居然還有臉一個人苟且偷生地回來,要不是皇帝陛下念在他往日的功勞上早就賜死他了,不過是罷了官,算是便宜了他,如今才是報應到頭!」
「今日他有此報應,也沒什麼可憐的!」路人乙道。
他們的話,有如穿心的百劍,一起射向了蘇倩兒的胸膛,劇烈的痛苦如潮水湧向她,手緊攥,她搖著頭,不會,爹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她不信,她絕對不信!
冷眉擰緊,手腕一轉,藏於手中的石頭便射出。
「哎呀!」幾道的喊聲此起彼伏。
「是誰,是誰暗算本大爺啊!有本事出來!」
叫囂的話音還未落,路人甲的身子便被一道極大的內力捲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哎呀————————驚呼聲劃響寂靜的小巷子。
「誰,是誰在暗地裡暗算爺爺我!有本事出來單挑!」
他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道強而有勁的內力如狂風刮起,他的身子這回卻是被狠狠地摔在了一旁的垃圾堆上,沾了一身的污穢,臭氣連天。
頭還未及抬起,卻被一雙冰冷的手按下,口裡便噎進了些污穢之物。
「咳咳…………」他的頭被拉起,一道比冷凍還寒冷的聲音響起。
「記住,再讓我聽到半句關於蘇將軍的壞話,我就拉你去糞坑,你的嘴更適合去那裡洗洗!」蘇倩兒狠狠地抓起他的頭髮,冷眸卻是掃向早就軟趴在地上的路人乙。
「是,是,小人該死,小人再也不會說了!」灰頭土臉地跪在地上求饒。
「滾!」蘇倩兒一腳踢在他的身上,怒喝道。
「多謝,多謝俠女不殺之恩!」兩人相互攙扶著,連滾帶爬地滾出了小巷子。
自小父親便教自己要愛國,要愛民,總說男子當為國為民,拋頭顱灑熱血!就算是女子,若是有一日,要披甲上陣,也當為了國家和百姓貢獻自己的一切!
失去官位後,父親沒有任何的怨言,依舊堅持著自己的誓言,她還記得有一次,父親帶著她去護鏢,路上遇到劫匪,為了掩護其餘的鏢師和貨物安全撤退,父親一個人奮力拚殺,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硬是靠自己的勇氣為同伴殺出了一條血路,雖然眾人得救了,不過父親卻為此而失去了一條臂膀。
如此忠烈的父親,如此忠義的父親,說什麼她也不相信,他會背叛國家,背叛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
她一定會找出真相,還父親和蘇家一個清白!
父親生死未明,如今蘇家又被蒙上不白之冤,這兩件事就像是千斤的巨石,沉沉地壓在了蘇倩兒的心頭。
一個人頹然地走在人潮熙攘的街上,她的心是從未有過的沉甸,父親從來就沒有向自己說起過他的事,究竟在二十年前的那次戰爭裡發生了什麼事?
直覺告訴自己,沐畫魂對自己的恨意,父親那時的無奈之舉,一定都和那件事有關,這麼說,只要自己能查清這件事,其餘的疑惑自然就會迎刃而解。
只是,這要去哪裡查?
正思索時,突然,一陣馬蹄嘶鳴聲衝入耳畔。
「讓開,太子殿下回京!擋者死!」馬蹄聲鈍響,眾人皆分列成兩隊恭敬地立於街道兩旁。
蘇倩兒還未回過神,一道驚叫聲又起,「哇,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舉目看去,一個三歲的孩童仍在街中玩耍。
目光一斂,身已飛出,摟住孩童的那一刻,蘇倩兒手中的石頭也脫手朝飛奔而來的馬兒射出。
馬兒立刻揚起前蹄痛苦地嘶鳴,而在那一剎那,蘇倩兒已經抱著孩子閃身到了街道的一邊,孩子只是受到了驚嚇,並未受傷。
「大膽刁民!太子殿下的御駕也敢阻攔,找死!」說完,一鞭子便抽下。
蘇倩兒暗自運氣於掌心,等著鞭子抽下的那一刻。
「住手!」欣長的身影站到了面前,伸出手抓住了朝蘇倩兒抽來的鞭子。
「恆王殿下!」眾人在看到他的臉後,皆下跪行禮。
正疑惑時,一角的明黃便飄入眼簾,尋衣而上,一襲明黃的錦衣便耀了目光。
只見他背光而立,金冠束髮,兩縷青絲在耳鬢邊紛飛,顯得優雅,且氣度非凡,明黃的錦袍上,金絲刺著一條騰雲的金龍,威武莊嚴,在金色暈光映襯下,愈發顯出他尊貴不凡的氣質。
聽眾人剛才喊他『恆王殿下』,看來這人便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第五皇子,樓吏恆。
「怎麼回事?」一脈溫沉的聲音傳入耳畔。
「恆王殿下,這個大膽的人衝撞了太子殿下的御駕!」剛才欲抽蘇倩兒的人立刻開口道,「屬下正要處罰她!」
蘇倩兒將頭低下,不語。
「大膽的是你!衝撞了百姓還如此惡行相向!」哪知恆王聽到後,反而大怒,「來人,把他拖下去!」
聞言,蘇倩兒再次驚詫地抬頭,將來人看了個仔細。
金色的光芒勾勒出一張俊美無鑄的臉,似刀削的劍眉斜飛入鬢,灑脫不羈,如墨暈染開的雙眸,猶如一潭清澈的碧波,在金輝中耀出瀲灩光芒,泛出迷人的光暈,高挺的鼻子下,柔和的線條微微揚起,一抹謙和的笑便浮上臉龐。
菱唇微翹,蘇倩兒恭敬地行禮,「民女參見恆王殿下!」
他毫無王爺恃傲的架子,全然一副溫文爾雅的氣度,這讓蘇倩兒有些吃驚,他的溫雅和樓夜祁的暴戾完全不同,一個就像是三月和煦的風,吹得人心一陣暖意連連,而樓夜祁則如臘月寒風,除了如寒冰般的怒意,她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看來傳聞當今的恆王殿下甚是得帝恩寵,自是有其道理,他如此的謙和,愛民如子,文韜武略又樣樣精通,的確不同於一般的皇子,也難怪皇帝陛下會對他如此的寵愛有加。
「起來吧!」樓吏恆單手伸出,示意她起身,「姑娘,沒傷著你吧!」
眼前的女子雖紗蒙面,但是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獨特的冷傲之氣,讓樓吏恆心中一歎,猶如雪天裡獨樹一幟的寒梅,散發著獨特的冷香,傲然而立。
微風撩面,薄紗後,隱約勾勒出她的輪廓,優美的弧線在薄紗後隱約而現,似有若無的感覺反而讓她有了一種神秘莫測的美,讓人忍不住想掀開面紗,一看究竟。
「多謝恆王殿下關心,民女並未受傷!」蘇倩兒微微壓地頭,那層薄紗便擋住了他探究的眼光。
不該惹的麻煩,她不想多惹!
「那就好!」見她有意將頭壓低,他的心中淡淡地惋惜,轉眸看向身後道,「索納,拿十兩銀給這二位!算是我的一點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