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皇后 兩朝國後的傳奇 心中劇痛
    宮燈華亮,我躺在床上,睜著雙眼,淚水一直流、一直流,從濃黑的午夜,直至東方微白,直至雙眼乾涸,直至眉眼刺痛得再也睜不開。

     阿緞已將打聽的消息告知於我。上官蓉兒與西寧懷詩被蒙面人抓走、關押在西北隅的破落宮苑,凌璇為刺客行刺,皆是三個侍衛所為,而他們聲稱只是奉命行事。經過一番拷打與逼問,他們最終招供:此乃皇后娘娘之密令,軟禁貴妃、賢妃於偏僻宮苑,製造兩妃與侍衛**宮闈之假象。而淑妃與皇后早有嫌隙,皇后便要置她於死地。

     三個侍衛言之鑿鑿,矛頭直指於我。

     流澈淨不置一詞,只命冷一笑嚴加看守。

     我不知道流澈淨將會如何處置、作何想法,是否堅信加害三妃實為陰謀、與我無關……一整夜,他沒有踏足毓和宮,直至午時,仍是不見他的影子……此時此刻,內心深處隱隱的期盼他前來,期盼他信我。

     阿綢幫我披上斗篷,小心翼翼道:「娘娘,奴婢陪您去吧。這天陰陰的,怕是要下雪了。」

     我輕輕頷首,朝外走去。冷風淒緊,寒氣逼人,鑽入斗篷、禁不住瑟縮了身子。花木蕭條、虯枝上彷彿攏著一層灰白的霜色。

     阿綢細細道:「娘娘,奴婢覺得,陛下定會相信娘娘的,娘娘無需太過擔心。」

     我默默走著,只覺身上的熱氣漸漸的流失。

     阿綢接著勸道:「這會兒陛下該是在澄心殿,奴婢陪娘娘過去吧……」

     我冷冷打斷:「阿綢,你們姐妹倆忠心耿耿,我很感激。以往的事,我可以一筆勾銷,從今往後,你們的主子只能一個,至於如何選擇,我不會強求。」

     靜默片刻,阿綢靜聲道:「奴婢明白,奴婢心中,只有娘娘一個主子。」

     不多時,來到鳳凰台。阿綢疑惑道:「娘娘為何來鳳凰台?這兒很冷的呀!」

     我軟聲道:「只是散散心。」邁上階梯,來到二樓,立於雕窗處,茫然舉眸。北風正緊,掠過殿閣重廊,嗚咽有聲。陽澄湖死寂沉沉,深深碧水彷彿凍結了一般。

     阿漫,你願意嗎?……雙雙躍入湖中,水花四濺……

     朕沒有後宮!朕只有皇后!

     一種前所未有的驚痛襲遍全身,仿有亂刀攪動五臟六腑……即便冷寂一月,仍然那麼痛,那麼悲憤,若沒有孩子,我會義無反顧的離開——我無法面對這樣一個殘殺兄弟、殺我親人、心狠手辣的男子,此時的我,心裡只有恨,只有痛,只有怨,再無其他,那滴血的心,瀕臨死亡!

     「娘娘,下雪了!」阿綢興奮的呼道。

     可不是,天地間洋洋灑灑,白雪疊落,瑩飛細舞,輕柔無聲,是世間至純至美的精魂。

     「娘娘,奴婢回宮拿傘,過會兒就回來。」阿綢笑道,見我點頭,轉身去了。

     大雪紛飛,越下越密,不一會兒,光禿禿的枝丫上砌滿落雪,雪球漸大,粉團團的可愛。

     轉身彎入雕窗旁的一間屋子,坐在窗下的那張梨花木雕椅上,輕輕靠著,微微闔目。只要我猛擊左邊扶手三下、右邊扶手五下,旁邊的粉璧就會洞開一道石門,一道通往龍城之外的門。

     我一直想要猛烈捶擊,卻幾次無法下定決心,心底的某一深處,仍是柔軟的,因為腹中的孩子,因為他的深情。

     然而,我很累了,很想逃離這座血腥、冷酷的九重宮闕,這裡的一切,都讓我非常厭惡……

     屋外傳來隱隱的登樓的腳步聲,是阿綢回來了嗎?

     「陛下,今冬的第一場雪呢,」一個女子的聲音,柔嫩而欣喜,「天降瑞雪,臣妾有福,與陛下一起欣賞瑞雪呢!」

     「是啊,又是一年了!」流澈淨感慨道。

     「陛下,臣妾斗膽,既然三個侍衛已畏罪自殺,就莫再追究下去。」是上官蓉兒,她在為我求情嗎?

     「畏罪自殺?沒這麼簡單!」流澈淨怒哼一聲,切齒道,「朕一定會徹查,亦不會縱容幕後主使。」

     心神一顫,我凝神細聽,上官蓉兒似是輕歎一聲:「他們都死了,還能查出來嗎?」

     「朕照樣可以查得水落石出!」流澈淨嚴厲道。

     「三個侍衛皆言皇后娘娘之密令,想來皇后娘娘定是百口莫辯,陛下是否該去看看皇后娘娘,或者,去毓和宮走走……」

     「天降瑞雪,毓和宮太過冷清,還是香露宮暖和一些。」流澈淨溫存笑著,長歎一聲,「若皇后有你一半的溫順恭和,朕就省心多了。」

     「陛下……」上官蓉兒柔聲喚著,語音半是羞澀、半是嫵媚。

     熱淚轟然而下,洗面而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想要的,並非我這樣的女子,而是上官蓉兒那樣的溫順恭和、端雅秀婉。呵,帝王政事繁忙,最喜后妃恬淡溫順,無需操心,無需鬧心,而我,恬淡溫順,距我那麼遙遠……

     心神劇痛,渾身似乎撕裂開來,屋外低沉的嗓音與柔順的語音再也聽不見了,一切都消失了,淚珠就像漫天匝地的白雪簌簌飄落,掩埋那僅有的一方柔軟,整個天地,乾淨潔白,琉璃如夢。

     好久好久,終於聽到阿綢的聲音……

     這個夜裡,流澈淨仍是沒有來,亥時,宮人散盡,阿綢阿緞退下歇息。子時,毓和宮靜寂如寒潭,披上斗篷,拎著包袱,駐足大殿,環顧四周,毓和宮幽深而曠寂,羅幕半掩,帷帳低垂……曾經的笑影與纏綿,都將封存於此,揮一揮衣袂,不帶走任何記憶!

     最後一眼,我追尋著他傲岸的身影,可怎麼也尋不到……

     午夜的寒風淒涼的嗚咽,刮在臉頰冷硬的疼痛;雪花飄在額上,冰冷的疼痛,沿著我荒涼的額,緩緩落下。

     躲過巡視的侍衛,躲過稀疏的耳目,終於坐在梨花木雕椅上,用勁捶擊……那道石門緩緩開啟,隆隆的聲響震懾我平寂的心……跨步而入,回身一望,漸漸的,冰涼的石門隔絕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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