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皇后 兩朝國後的傳奇 心如死灰
    深青翟衣,織翟文十有二等,間以小輪花。紅領、褾、襈、裾皆織金雲龍紋。玉色紗中單,紅領褾襈裾,領織黻文十三。腰繫玉革帶,青綺鞓,描金雲龍紋。大帶,表裡俱青紅相半,其末純紅,下垂織金雲龍紋,上朱緣,下綠緣,青綺副帶一條為紐約。足上是青襪舄,飾以描金雲龍,皁純,每舄首加珠五顆。

     或許,上官蓉兒更有資格穿上皇后冠服,兄長是手握重兵的上官楚,家世顯赫而清白,毓敏嫻雅,是最最母儀天下的開國皇后。

     手指一一撫過,觸手冰涼……淚滴簌簌而落,眼前的繁華錦繡漸趨模糊一片,漸成冷寂的死灰……

     吱呀一聲,有人直闖內殿,急促的腳步聲,彷彿裹挾著一陣冷風。

     霍然回眸,流澈淨站在簾幕處,鎖眉望我,目光幽幽沉沉。

     ——

     流澈淨靜默的望著我,彷彿穿越了千年萬年,穿越了生死離合,穿越了喜怒哀樂,只是無聲的望著我,不敢上前,俊眸中糾纏著縷縷纏綿,短鬚青黑,散開層層疊疊的憔悴。

     窗外北風如吼,窗欞咯吱震動;宮燈明亮,襯得他的容光越發暗淡。

     流澈淨終是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手這麼冰涼,當心身子。」他包握住我兩隻手,深然看我,「養好身子,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

     孩子?他說的是孩子麼?我有喜了麼?為何沒人告訴我?阿綢阿緞也不告訴我,果然聖命難違,果然「忠心耿耿」!

     他細細凝視著我,眉心微凝:「開心嗎?我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因此……怎麼了?不開心嗎?」

     我甩開他的手掌,冰冷啟唇:「若你的孩子被人殺死,你會心痛嗎?」

     流澈淨驀然睜大眼睛,炯炯逼視我。

     我冷哼一聲:「別人的孩子,千刀萬剮也不會心痛。」

     他克制道:「你說什麼?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森冷瞪他,雙眸飽含怒火:「你的孩子?你不配有孩子!」

     流澈淨扣住我的細肩,低吼道:「你不想要我的孩子?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知道嗎?」我輕揚臉龐,大聲狂笑,須臾悲憤道,「流澈瀟該死嗎?姑姑該死嗎?楓兒該死嗎?你派人追殺,究竟是為什麼?你心狠手辣,是不是也要連我一起殺了?我是前朝妖後,本就不該留在新朝,殺了我,你的一世美名就會流芳千古。」

     「你都知道了?」流澈淨淡淡開口,長歎一聲,憂傷的望我,「你想要我如何?」

     「要你如何?問得好……」我靜靜的笑著,悲涼的笑著……他承認了,全都承認了,然而,承認了就能抹去所有嗎?我緩緩閉上眼睛,眼睛腫脹而刺痛,「你明明知道,我無法將你怎樣……」

     「只要你快活一些,怎樣都好!」流澈淨輕輕帶我入懷,嗓音平緩得令我心顫,「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我猛地推開他,心神劇痛。

     「我不祈求你的原諒!」他幽幽道,眼底佈滿楚楚的痛色,「只願意你開心一點兒,只願你不要不理我。」

     我呵呵直笑,行如癡狂的呆傻之人:「我不理你,自有紅顏粉黛等著你駕臨寵幸。」

     流澈淨的俊眸中水光閃爍,傷痛的開口:「你一直都知道,我只要你一人!」

     我笑靨冰涼,悲切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一直欺瞞我,將我當作一個傻瓜……我為何這麼愚蠢,愚蠢得竟然相信你的甜言蜜語,相信一個浪蕩之人的逢場作戲!」

     流澈淨上前柔柔握住我的雙臂,語聲越發溫柔繾綣:「阿漫,別這樣……我知道你心裡苦……好好歇息,我會陪著你,明日醒來就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要我全當從未發生過?我也想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了,全都知道了,而你卻對我說:一切都過去了……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在滴血嗎?你教我如何與你同眠共枕?

     我決然擋開他的雙臂,淚眼漸趨乾涸,卻失聲痛哭:「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走……走……」

     流澈淨並無震驚之色,只是呆呆的看著我,眼神落寞而傷懷。

     我轉過身,挺直身子,留給他一個清傲的背影。久久的,久久的,我聽見他的腳步聲響起,漸行漸遠,消失於大殿……

     此後一月,流澈淨再無踏足毓和宮,或者說,我禁止他踏足大殿半步。

     熟睡的午後,他會站在雕窗外默默的望我,神色蕭索;北風呼號的午夜,自夢中驚醒,暗影沉沉的內殿,黑影極速一閃,氣息急促的蔓延,我知道,是他徹夜不眠的守著我。

     我已不會流淚,仍然悲痛如死,仍然無法原諒他……縱使我百般為他開脫、百般勸說自己、百般自持,那無處不在的絕望與痛心仍然硬生生的壓在心上,哽如巨石,令我神思恍惚、寢食難安,身子越發單薄,整個人兒越發清瘦。

     小韻入宮看我兩次,無奈歎息。秦輕亦來看我幾回,想要逗我開心的,我只是淡淡的附和。阿綢看不下去,勸我勿再折磨自己,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

     外殿,阿緞愁苦道:「再勸勸娘娘吧,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一月來,陛下去香露宮最頻繁了,只怕貴妃娘娘把陛下的心霸佔了,娘娘又是這樣子……」

     阿綢刻意壓低:「小聲點兒,別讓娘娘聽見了。我是擔心娘娘的身子,不仔細調養,孩子會受苦的。」

     我知道,她們是故意說給我聽的,為了引動我的一潭死水。

     我蜷縮在軟塌上閉目養神,冬日稀薄的陽光流瀉進來,淡淡的照了一身,地上花白得透明,宛然新生兒的嫩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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