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皇后 兩朝國後的傳奇 年少情事
    此次前來,小韻意欲陪我在金斕寺住上十天半月,我好說歹說,她終是不敢拂逆我的意思——兩三日後便回府,免得冷一笑憂心。

     這日夜裡,正挑燈夜讀,小韻敲門進來,也不說話,愣愣的看著我,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蹙起眉心,心下疑惑,問道:「小韻,有話跟我說?冷統領欺負你了?」

     小韻垂首不語,深深吸氣,正要開口,卻突然乾嘔起來,憋得雙頰通紅。

     心下一動,我笑道:「怎麼了?是否有喜了?」

     小韻微微頷首,略略看我一眼,滿面羞紅,膚光潤澤。

     我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含笑責備道:「竟然瞞著我!這兩日住在寺裡受苦了吧!何時有喜的?冷統領知道了麼?」

     小韻稍稍平復,眉目微有喜悅與羞澀之色,細聲道:「不足兩月,還沒跟他說。」

     我輕責道:「你呀,應該一早就告訴他。他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小姐,奴婢……」小韻憂心忡忡的看著我,已然凝在唇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嗯,奴婢回去便跟他說。」

     「小韻,往後不要自稱『奴婢』了,你總改不掉。」我握住她的手,卻是一驚,她的手冰涼得嚇人,「手這麼冰涼,我給你拿件外衣。」

     「小姐,不必了,我不冷……」小韻反握住我的手,拉我坐下來,眉心已然堅決幾許,「奴婢有一樣東西……要給小姐看看。」

     眼見她鄭重其事的臉色,越發覺得她很不尋常。她從內襟裡摸出一方絹帕,展開放在我掌心。絹帕觸手滑涼,肌理細密,色澤瑩潤,端然是一方上好的絲絹。凝眸看去,帕上畫有一抹人像,眉目姣妍,深瞳點墨,唇如菡萏,眼波如明月流光,影姿如蓮花盛開。

     絹帕邊緣稍微發黃,乃多年舊物,帕上畫像栩栩如生、宛然新生一般。

     小韻低柔了嗓音:「這畫像……與小姐很是相似……我不敢妄自猜度……」

     我凝眉道:「這絹帕是誰的?」

     小韻大窘:「是一笑的,有一日,我在他的舊衣物裡看到這方絹帕……就收起來了……小姐,這畫像……想不到一笑糊塗至此、心存妄念……」

     我搖頭笑道:「你錯了,這絹帕上的女子不是我,你仔細瞧瞧,只與我三分相似而已,虧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連我也會看錯。」我輕拍她的手,淡淡笑著撫慰,「或許,這女子是他年輕時候認識的,你也說了,這方絹帕是夾在舊衣物裡的,定是多年前的人與事咯!」

     小韻定定看著我,眸光閃爍:「不是的……其實,他貼身帶著這方絹帕,有一次我收起來了,他不曉得,瘋狂的找……還大聲的凶我……」

     說著說著,小韻漸趨哽咽,垂下螓首低聲啜泣。

     我起身摟住她,安慰道:「小韻,他不是真的凶你……有時男人就是那樣,一急就口不擇言的,並非他故意為之。你且放寬心,這方絹帕只是他的年少情事,而如今,你是他的夫人,任誰也奪不走,明白了嗎?而且,你有了他的骨肉,他開心還來不及呢!」

     小韻破涕一笑,抹著淚……

     翌日午後,冷一笑前來金斕寺接夫人回府。

     冷一笑持劍躬身告退,我神色冷淡,逼視著他:「冷統領,你曾經說過的話,我記得一清二楚,也希望你銘記於心。小韻是一個好女子,我把她的一生交給你,若你辜負她,或是欺負她,我可不答應!」

     最後一句,切齒而出。

     冷一笑垂首淡漠道:「卑職謹記。從大婚那一日開始,卑職心意已決,絕不會反悔,亦會遵守諾言。」

     我笑道:「很好!小韻很是護你,並無跟我說什麼,只是來陪我而已,你勿擔心。我亦不是強迫你,而是要你真心待她,若『真心』都做不到,你便枉為人夫、人父……」

     瞬間,冷一笑愣住,繼而牽唇一笑,發自內心的微笑。

     「再過幾月,你將為人父,記得多陪陪她。」我溫然道,臉色倏然凝重,「京中形勢如何?」

     「流言有所減輕,前幾日聚集在午門的災民已經散去,且妥善安頓於南郊,」冷一笑稟報道,左右張望,見四周無人,方才謹慎道,「卑職命人查探過,流言應是有人蓄意散播,聚集在午門的災民亦是有人指使。」

     我大驚,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鎖眉問道:「可查探到何人所為?」

     冷一笑搖頭道:「行蹤隱秘,沒有線索。」

     我冷凝道:「繼續查探!」

     冷一笑頷首應下,跨上駿馬,疾馳而去。我遙望他冷硬而時刻緊繃的背影、漸漸消失於厚雲堆壘的天際,真心希望他與小韻攜手一生、榮辱與共,希望他從此忘了年少情懷,忘了絹帕上的那個絕色女子——阮香香。

     或許,阮香香與他青梅竹馬、私定終生,有情人卻因各種原因而被棒打鴛鴦,從此天各一方、顛沛流離,再無相見之日……後來,阮香香成為洛都冠絕一時的藝妓,成為雷夫人,冷一笑只能將青梅竹馬的年少情事深埋心底。

     冷一笑見到雷霆,作何感想?是否想過殺他?而他第一次見到我,是何感想?

     點點滴滴在心頭,想起他令我心安的眼神,想起囚牢門口的黑色披風,想起他求娶小韻的誠懇與堅定,想起他每次向我稟報時的溫熱目光……絲絲縷縷的關聯,似乎豁然洞開,又不敢置信……所有的一切,皆是因為我與阮香香三分神似?因為那段青梅竹馬的情懷,他選擇暗中護我、奉我為主?

     無論是何原因,只要他一心盡忠、全力護我便好!

     然而,散佈流言之事再無任何線索。幕後主使非常狡猾,縱然冷一笑再嚴密的撒網偵查,仍是毫無所獲!

     流澈淨不宜現身於金斕寺,秋光荏苒,想來齋戒已是半月多,期間葉思涵與凌萱前來陪我兩日,阿緞帶了些換洗的衣物過來,再無人前來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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