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皇后 兩朝國後的傳奇 只有皇后
    流澈淨握住我雙肩,語聲暗啞而發顫,些微的惶恐:「阿漫,你都知道了……我多麼卑鄙……我原不該這麼待你,若你真的移情於他人,我亦不會強求,但我知道,你沒有……」

     我摀住臉龐,一句也不想說,心中如有萬千絲網、紛亂的糾結……夏風也冷了,滑過手腕,滑過臉龐,是無盡的涼意,淚水冷涼。

     我沒有移情他人,卻已是不貞;你沒有看錯,我心已冷……蒙你不棄,我便要當你的皇后嗎?

     流澈淨扳轉我的身子:「阿漫,說句話,好不好?你一言不發的樣子,讓我……」陡然,他勒緊我的腰肢,俯身含住我雙唇,抵死纏綿的與我廝磨。

     向來我無法抗拒他強迫性的索吻,漸趨癱軟在他懷中,稍稍回以柔軟的安慰。

     他輾轉流連於我的耳珠,熱氣灼得我雙眸迷亂:「還是不願意當我的皇后嗎?你再不答應……我這個帝王可要顏面掃地了……阿漫,答應我……於我來說,你是我的皇后,更是我的妻子。朕沒有後宮!朕只有皇后!」

     朕沒有後宮!是呵,沒有三千粉黛,沒有如花美眷,哪來的後宮?

     這,便是他給予我的承諾!

     萬千糾葛,無法理清,也無需理清,只需全然拋卻,放手一搏。

     愴然淚下,我擁住他:「我願意……我怎會不願意呢……我也不捨得這管玉簫呢……」我輕細道,心想著天下三大奇簫盡歸我手,巧合而已,或是天意為之?我懶懶倚在他胸前,「凡事總要水到渠成,我真的不在乎皇后的鳳冠……」

     「只待時機成熟,我便冊立你為皇后。」流澈淨神色愉然,突然若有所思的盯著我,臉色淡凝,「前幾日,流澈瀟回京,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你說給他封一個什麼王好呢?蘭陵王,如何?」

     ——

     五日後,聖旨下,封流澈瀟為蘭陵王,賜蘭陵王府。

     流澈瀟乃新朝帝王流澈淨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回京即榮耀盛極,朝中大員皆以蘭陵王為洛都新寵,拜會之人絡繹不絕,三日後王府擺開千桌流水宴,高朋滿座,喧囂巨盛。

     流澈敏深居奉天殿,於朝堂政事不聞不問,雖流澈淨每日必去請安,然而他仍是對孫兒毫不理睬、一臉不屑。或許,他仍是固執的認為孫兒是竊國梟雄,且建朝後不思檢點、與前朝皇后**宮闈,袒護一介女流而將重臣罷免回鄉。

     梟雄,**,昏庸,便是他的孫兒帝王。

     自元宵宮宴後,我從未與他見上一面,今兒卻奇怪,差人召我過去。

     奉天殿位處英仁殿北面,深門高院,朱牆灰瓦,苑中幾棵深碧楊樹高聳入雲,投下一片濃蔭。樹欲靜而風不止,夏末的午風掃過,掠起沙沙聲響,掠起金燦陽光飄搖枝頭。

     阿綢臉上惴惴,輕細道:「夫人,不知流澈大人召夫人何事?」

     「待會兒就知道了。」我提起裙裾登上玉階,止於大殿入口,側首道,「先在門口候著。」

     內監引我進入大殿,大殿光影昏昏,暗影重重,墨藍色錦帷半遮半掩,隱於昏影之中,猶顯肅穆。

     轉過一道門,卻是一間古雅、莊重的書房,迎面撲來一股淡淡的書香與墨香,兩璧皆是古舊的書籍。流澈敏正彎身揮毫,迎面大窗流瀉進來的晴光輝射在他花白短鬚上,愈顯灰白。

     內監無聲退出,他揮毫如行雲流水,雪白宣紙上蒼遒神秀,墨香流散,一室靜默。

     流澈淨對祖父恭順有加,卻未晉封,只是奉養宮中、讓其頤養天年。因此,我亦無須向他行禮。我斂襟溫聲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流澈敏一言不發,仍是揮毫如舊,神色冷淡。

     我清冷一笑,既然他想要我陪他消磨時光,就陪他咯!拿了一本書,坐在牆邊木凳上,細細看來,心中不免思忖他此番要我前來究竟所為何事,約略的也能猜出一些,不過——想要考驗我的忍耐力,就隨他所願吧!

     窗外風動樹梢之聲不絕於耳,午後晴光耀耀,書房內瀰漫著一種清涼與靜漠。

     凝神看下來,不覺已過一個時辰,額上有些暈然,我不動聲色的舉眸看去,但見案上已是厚厚一疊宣紙,有如細細白雪覆蓋。

     「你的忍耐力與老夫有得一比,」流澈敏的嗓音有些嘶啞,該是許久未開口所致,他鋪展開一幅寬大的畫紙,「年紀輕輕,有此耐力已是讓人刮目相看。」

     我細聲道:「大人過譽。」

     流澈敏絲毫不看我,輕輕運筆:「你可知老夫為何叫你來?」

     我淡淡道:「大人有話直說,也許,是因為兩個人。」

     流澈敏轉首瞥我一眼,眉眼間佈滿粗細的皺紋,眼底卻是無比清亮:「正是因為兩個人。」他轉過臉去,繼續作畫,「你如何看待老夫兩個孫兒?」

     「文武雙全,人中龍鳳!」我起身,站至書案旁邊。

     「你是贊哪個?流澈淨還是流澈瀟?」他的手腕略有一頓,隨即下筆,「淨兒在詩詞文章上略有欠缺,瀟兒在行軍打仗上略輸淨兒,可見你言之過虛,言不由衷。」

     我微挑細眉:「在大人面前,怎敢言不由衷?比之他人,並不過虛!」

     流澈敏輕哼一聲,穩聲道:「文與武,你較為欣賞哪方面?」

     「沒有可比性。」我看向娟美、細膩的畫紙,只見他手腕一抖,濃墨滴落畫紙,隨即洇開一片墨黑;他的手臂僵在半空,側首看我,目光銳利如老鷹。我徐徐笑著,「若是人,自是沒有可比性,我亦無須比較,我只忠於我的心,且從一而終。」

     此番叫我前來,不就是意在於此麼?

     「如此甚好!」流澈敏繼續畫竹,一暈一染,那濃墨重彩的一滴便巧妙遮過,「你心思機敏,該是不會讓自己陷入兩難境地,也不會讓旁人為難。若你不夠堅定,勿怪老夫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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