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皇后 兩朝國後的傳奇 壓向床榻
    「歇下了,我讓阿緞伺候姑姑。」我抬起臉龐,深深凝望他,「這麼晚了,你不回府嗎?對了,你不是也中迷藥了?藥力散了?」

     流澈淨目不轉睛的盯著我,從窗紙透進來的雪光掃在他的眼底,幻化成犀利的審視目光:「那種迷藥對我無用……阿漫,今晚發生了很多事,不累嗎?」

     處處試探,處處小心,好累!與他在一起,從未有過的累!我伏在他寬厚的肩上,語音哽咽:「是啊,鴻門宴,遠心殿走水,陛下薨了,不知姑姑能否承受得住……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未必是鴻門宴,未必走水……」流澈淨淡淡道。

     心口一窒,我幾乎停止了氣息,須臾,淡淡問道:「什麼?什麼未必……」

     流澈淨抬起我的臉,幽邃的目光逡巡在我的臉上,片刻,他望進我的眼底:「別人或許看不出來,我卻很清楚,太后宴請我們,根本不是什麼鴻門宴,兩個統領演了一場好戲,還有迷藥,太后根本不知。」

     我小心翼翼的問道:「不是太后,那是誰?誰要害你?」

     流澈淨牽唇一笑:「也沒人要害我,永壽宮的宴席和兩隊侍衛,只是某人故意安排的一場好戲,以此迷惑眾人罷了。」

     原來,他早已知曉事實真相,那麼,他知道多少?我死死凝著眉,硬擠出一絲痛楚的神色:「可是,遠心殿為何會走水?楓兒真的死了……成為一具焦炭……姑姑一定無法承受,姑姑一定發瘋的……」

     我越說越大聲,幾乎歇斯底里。

     流澈淨擁緊我,輕輕道:「楓兒,真的死了……」

     還好,他沒有懷疑凌楓的死。我靜默的看著他:「王爺已經沒有任何障礙,龍城上下,唯你獨尊,明年,將會是改朝換代的開始。」

     昏暗中,流澈淨燦爛的笑著,笑影和煦:「難得你這麼瞭解我,接下來,你只管等著做我的皇后,什麼事兒都不要操心,像今晚這種煙霧繚繞的鴻門宴,你也無需費心了。」

     我愕然,後背竄起一陣冰冷的絲線,不由得結巴道:「你都……知道了?」

     流澈淨朗聲一笑:「對別人來說,你的伎倆很是高明,對我來說,甚為拙劣。我要看不明白……」

     「你要看不明白,你就不是英明神武的唐王了。」我揶揄道。

     流澈淨輕觸我的唇:「竟敢取笑我!」

     我連忙閃躲,不料他轉身將我壓向床榻,解開我身上繁重的衣物……

     從一開始,流澈淨並沒有不關心我、並沒有讓我孤身一人,只是他分身乏術,因此讓冷一笑秘密保護我。洛都一載的血雨腥風,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與流澈瀟的淺緣,他更是清楚,而那一夜,他知道嗎?

     若是知道,他仍然要我,是不在乎;若是不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作為一個男子,能夠容忍心愛的女子不貞,已是最極端的忍耐。他深愛我至此,我怎能不感動?

     他要成就一番霸業,必須攫取至高軍權。歷來皇圖霸業的最後勝者,很多都是經年鐵血沙場、統兵作戰數年的將帥之王,一將功成萬骨枯,而他卻不是,投機取巧獲得的軍心和軍權看似風光旖旎,實則空中樓閣、鏡花水月,很可能一夜之間傾覆如舟。

     因此,他不得不步步為營的培植自身勢力、如履薄冰的應對凌氏舊臣,不得不除掉對凌氏舊臣最有號召力的皇太后,假若我不搶先下手,姑姑與凌楓就會成為九重宮闕兩縷陰魂。

     我不能看著他手刃我的親人而無動於衷,更不願看著他與姑姑兩敗俱傷,因此,我必須搶先下手,不管他能猜出多少。

     少帝駕崩,朝野震盪,天下舉哀。滿朝文武的目光都指向唐王流澈淨,可是誰也不敢質疑、吭聲——唐王十多萬大軍駐在郊外,原先的北郊、西郊八萬駐軍僅剩一半,也歸順唐王麾下。

     三日後,少帝入葬皇陵,號武靖帝。我代皇太后頒下懿旨,所有當日護駕不力的清寧宮內監、宮娥、侍衛,全部賜死。從此,武靖帝死於大火的真相只有我與冷一笑知道——冷一笑想要成為我的心腹,我何不欣然接受?

     流澈淨或許發現了蛛絲馬跡,或許隱隱覺得是我一手佈局——永壽宮的煙霧確實是煙霧,暫時遮蔽清寧宮大火蔓延的盛況;即便知道是我,那時,也已經晚了。

     少帝的葬儀,由唐王主持。內監宮娥隨駕前往皇陵,宮中冷寂無人。我駐足永壽宮廣闊的大殿,只覺荒涼磣人。

     我緩緩走入內殿,姑姑躺在窗台下的龍鳳雲紋軟塌上,身上蓋著織金鳳舞九霄金紋的毯子,午後稀薄的陽光自雕花長窗灑照而下,姑姑美麗而蒼蒼的面容恍若透明,紋路之間的膚色若白瓷均勻。

     我蹲下來,握住姑姑乾枯的手,五指纖長,手背白膩,絲毫不見老。姑姑,仍是一個氣韻華貴、明澈的皇家宮眷。

     眼睫微動,姑姑幽幽轉醒,朝我一笑:「是阿漫啊,」她舉目四望,直起身子,蹙眉道,「楓兒呢?又跑去玩了?來人,來人……」

     「楓兒正在誦讀呢,姑姑別吵他。」我柔聲安慰。

     三日來,宮中流言紛紛,皇太后瘋了。陛下死於大火,皇太后禁受不住致命的打擊,神志不清,瘋言瘋語,甚至舉刀亂砍。前日夜裡,砍死一名宮娥,一刀劃過背部,鮮紅的血從大殿一直流到永壽宮外;昨日午後,舉劍追殺兩名宮娥,從永壽宮一直追到御花園,最後刺進一名宮娥的腹部,宮娥落入陽澄湖,腥赤的血染紅一潭寒水。

     姑姑真的瘋了,整日赤足散發,白衣單薄,有如厲鬼轉世,令人驚怕。所有內監與宮娥皆遠離永壽宮,只有阿緞伺候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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