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願,流澈瀟盡快回來……只要他平安便好,只要能見他最後一面……
兩抹女子的身影不在眼前模糊晃動,心底一慌,我顫聲叫著:「阿綢?阿緞?你們在哪裡?」無人應答,空曠的內殿冷寂如死,「阿綢……阿緞……」
我掀被下床,赤足散發的摸索著向前,雙腿彷彿不再是我的,軟得渾身打顫……外殿傳來極輕極輕的腳步聲,不止一人,我驚喜喚著:「阿綢,阿緞……」
仍是沒有半聲回應,究竟怎麼回事?
沉悶的腳步聲再次傳入耳際,一步步的朝我走來……一抹灰黑的影子切入我模糊的眼底,我驚慌叫道:「你是誰?」
灰黑影子淡漠不語,一步一步的,緩慢的移到我跟前。
我極力睜大眼睛,一片陸離、昏紅的光影中,灰黑身影傲然挺立、高大而軒昂。緊揪的心立時鬆懈,我驀然顫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喜極而泣:「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
呵,原來是真的,一個人在生老病死的時刻,如此脆弱!
近在眼前,雖是面容模糊,我亦知道,眼前的男子是流澈瀟,眉眼俊逸,薄唇如削,灼熱的看著我。
突然,一陣酥酥的麻癢、在我體內轟然炸響;腦部彷彿被人猛擊一拳,電光火石之間,一陣暈眩將我淹沒……
流澈瀟迅捷將我抱起、放在床榻上,握著我的涼手,我感覺得到、他的手隱隱發顫。他一手撫觸著我的前額與臉腮,婉轉纏綿般的戀戀不捨,嗓音溫沉而柔和:「這麼燙,你覺得怎樣?」
「好熱,」一簇火苗瞬間燎原,萬千火舌炙熱的燎烤著我,烘得我神思俱滅;我胡亂扯著粉紅寢衣,好似身上的衣物也是片片紅火,迷亂而苦惱地望著他,「有解藥麼?我好熱……」
「果真是冰火情蔻……」流澈瀟驚異道。
模糊中,他的俊臉驟然冷肅、冰寒迫人。我猝然握住他的大手,掌心觸及的、皆是涼爽的冰潤,立時引起身內絲絲顫慄,愈覺燥熱:「你不是去找解藥嗎?找到了麼?」
流澈瀟歉然低首,復又決然抬起:「冰火情蔻乃媚毒極品,厲害之處在於:即便你服下解藥也不能完全清除媚毒,必須……」
滿目狂亂,全身躁動,我急急道:「必須什麼?」
「必須與男子行夫妻之禮!」流澈瀟平靜的嗓音猶顯堅決。
我一愣,驀的呆住——尋常春藥,只要服下解藥即能解毒,冰火情蔻卻是如此厲害。凌璇,恨我至此,此生此世,已無半分情分可言!
流澈瀟面容虛妄、模糊,我只能感覺到他臉龐的輪廓、堅毅的雙眸、炙熱的目光。他繼續道:「而且,必須先行夫妻之禮、再服用解藥方才有效,否則,寒熱交迫,氣血逆行,血崩而亡。」
不得不如此嗎?今夜,便是我端木情喪命之時?再也走不出寂寂深宮?不!不!我不能死,凌楓還需要我,凌璇——她要我死,我偏偏活著給她看!
仿若置身火爐,四周的大火熊熊燒烤,燙得我週身滾沸,唯有眼前的他是清涼的。我顫手撫上他的臉龐,迷離看他:「我知道的,你會救我,是不是?」
「你真的要我……救你?」流澈瀟略有驚愕,旋即一字一字敲進我的耳鼓與心底,「你要仔細想清楚,我不容你有半分委屈與不願。」
一陣轟然作響,身內彷彿爆炸開來,裸露出一個巨大的空洞,恨不得以他全部的清涼來填補。我嬌然一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你不願意麼?」
唐大哥,我知道你不會責怪我的,我要他,只因他與你相像,只因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
流澈瀟定定的望我,掌心撫在我發燙的腮上,仿如一枚冰潤的玉貼在腮邊:「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要你往後不能有絲毫後悔。」
我閉了閉眼,復又睜開,眼前是浮光掠影的俊逸臉龐;我直起身子,伸手撫著他的劍眉、挺鼻、薄唇,剎那間,我彷彿看見唐抒陽就在我眼前,不是流澈瀟,真的是唐抒陽……
我猛然抱住他,用盡殘留的氣力抱住他,彷彿一鬆手他便會決然遠去:「不後悔,往後也不後悔!」
他使勁拿下我的手臂,我死命的環住他的身子,膩在他的肩窩,渾身倏的酥軟如水、愈加灼燙,激起陣陣的戰慄:「唐大哥,不要走,不要走……」
沒錯,真的是唐抒陽,並不是我神思錯亂、眼力模糊。我捧著他的雙頰,輕吻他的唇邊,輕觸微涼的剎那,我渾身一顫,頓時魂消魄融:「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唐大哥,你騙我!你說要回來找我的,你為何要騙我?」
唐抒陽拿下我的手,望著我的雙眸神思飛揚,雙手溫柔地抹去我臉上的淚水:「我沒有騙你,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我急切的吻住他柔美而堅毅的雙唇,恰如他往昔吻我的那樣,激烈而纏綿……抖著雙手解開他的衣袍,處處是舒涼與愜意,陣陣酥麻衝進心底,將我淹沒……
今夜,讓端木情真正成為唐抒陽的妻子!
倒下的剎那,煙羅軟帳緩緩落下,紅茵翠被散落如雲青絲繚繞。
四肢綿軟,腦子裡一片空白,卻倏然憶起,他不是唐抒陽,是流澈瀟!唐抒陽,永遠再也回不來了!
淚水,再一次滑落!
沉沉的夢!甜甜的夢!旖旎的夢!
醒來之時,渾身散架一般鬆軟、酸疼。內殿靜寂如深夜,明紅宮燈低垂,照亮煙羅軟帳一方春宵殘夢。
一幕幕畫面從腦中呼呼閃過,滿目迷亂,薄軟雙唇,清逸嬌吟,起伏臉龐,四肢交纏,滾熱激流……如此清晰!如此親密!
流澈瀟!呵,我已成為流澈瀟的妻子!而此時,他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