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霍然轉身,邁步離開——盡快撤離。他已經拒絕了我,我再也沒有顏面再呆下去,更不想讓他看見眼底的淚意與脆弱。
手腕一熱,他猛地將我扯住,力道適中,不會弄疼我的手,也不讓我離開。
背對著他,僵直了身子,我冷冷地嘲諷道:「唐抒陽,你如此阻止我離開,有幾次了?你不覺得這樣很煩人嗎?我想,有一個女子會比較喜歡你如此對待她的。」
唐抒陽的嗓音冰寒入魄:「是嗎?」話落,猛力一拽,將我旋轉起來,迅猛地擁住我,緊迫地,嚴實地,絲絲切合,毫無縫隙。剎那之間,強烈的男子氣息兜頭兜臉地籠罩下來,兩片薄削的雙唇傾覆而下,咬住我冰冷的雙唇,癡癡地糾纏,熾熾地廝磨……
陡然間,虛白的夜空低低地旋轉,江水滔滔的聲響漸漸遠去,只覺冰冷的雙唇炙熱無比,渾身燥熱,胸口憋悶。
我瞪大了雙眼,只見他微瞇雙眼,迷離濛魅。他在對我做什麼……我拚盡全身的力量推開他,抗爭著他的侵襲。然而,他磅礡的氣力不容抗拒,他強悍的胸膛彷彿一場熾熱的火焰將我淹沒、席捲……燒燬了所有的知覺。
渾身的力氣消失殆盡,我綿軟無力地趴伏在他的胸口,驚魂未定,氣喘吁吁。
他一手攬住我的腰肢,一手圈住我的肩背,嗓音沙啞,語氣強硬:「我知道你說的是絳雪,我告訴你,絳雪與我無關,今後不許再提到她,明白了嗎?」
我無力回答,惟有靜靜地恢復力氣。他竟然如此對我!彷彿對待煙花女子一般隨意,任意羞辱,我恨他!恨死他了!
唐抒陽察覺到異樣,扳離我的身子,關切道:「你怎樣?不舒服嗎?」
「我恨你!」我咬唇,切齒道,猙獰地看著他,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
他幽暗的臉上揚起狂肆的笑意,奸滑道:「想不到端木小姐剛烈至此,唐某倒是小看了!也許,唐容嘯天還沒嘗到此種滋味吧!也是,你性情凶悍,唐容嘯天謙謙君子,只怕是擔心唐突了佳人,把你嚇跑了!」
西風狂捲,怒濤拍岸,盛怒之下,我揚起手掌,狠狠地摑過去——與第一次相遇的情形絲毫不差,他的反應比我料想的還要快,捉住我的手腕,反剪在身後,逼迫我挺直了胸口貼著他。
他可惡的臉龐似笑非笑:「你想打我,似乎不是那麼容易!」
我怒吼:「放開我!」
唐抒陽邪惡地笑了,深寒的眸中流轉著嘲諷的芒色:「那天,他跟我說了什麼,你想知道嗎?」
眉心一蹙,我別開臉頰,低聲冷硬道:「不想知道!」
他冷哼一聲,捏住我的下頜,迫使我與他正視,只聽他悠閒笑道:「他說:你要敢動她,我不會放過你!」他嘖嘖稱奇,乖戾道,「他對你倒是一往情深,放著國色天香的公主不要,獨獨鍾情於你,你說他傻不傻?嗯?」
我譏諷道:「他傻不傻,我不知道,唐老闆不也是很傻嗎?」
唐抒陽玩味盯著我,奇道:「哦?說來聽聽?」
我轉眸一瞪,眼梢不屑:「就因為他說了那句話,你便心有不甘地……羞辱我,這,難道不是傻嗎?」
他面容一冷,點頭稱是:「也可以這麼說,」他以指背輕輕滑過我的臉頰,激起我綿綿顫動,溫然的眸光深幽幾許,「不過,你似乎低估了自己。」
低估自己?未及我回神,他毫不遲疑地再次吻住我顫抖的雙唇,啃噬的力度直接而狠戾,彷彿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攻城掠地一般長驅直入,破入我的口中,與我口舌絞纏,緊密而迫切,勢要擊潰我苦苦支撐的倔強與凶悍……
一片模糊之中,渾身一陣激靈,灼燙的熱潮急速地流動,我癱軟在他的懷中……
「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待我稍稍恢復神智,他凝重道:「三月十八日,平凌王進城,刺客當街行刺……你知道刺客是誰嗎?」他見我蹙眉、疑惑的表情,繼續道,「你表哥葉思涵,西寧懷宇,當然,還有唐容嘯天。」
我愣愣地看著他,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手腳冰冷,臉頰冰涼,眼眸冰涼……一切俱是冰涼……
原來,那日西寧懷宇真是與我告別,甚或是永別!原本就發覺他與陸舒意言詞奇異,竟也是生死訣別!而陸舒意,理當曉得自己的夫君匆匆離去所為何事,卻並不阻攔。陸姐姐,你究竟如何想的?
勉強地笑著,再次覺得天旋地轉,眼底漸漸地模糊……
——
在我昏迷之時,唐抒陽離開了我們。翌日,我們棄了馬車,橫渡昌江,所幸無甚驚險,再行三五日,便安然到達揚州。
只要回到揚州,唐抒陽的狠心離去、以及對我的羞辱,已然不是重要的了。
越接近揚州,心口越加急促,起伏不定。進了北大門,簡單地告別,各自散去。陸舒意一路向東,絳雪與花媚兒一路向南,我最近了,瘦兮湖1距離北大門不遠。
揚州城內,車水馬龍,繁華騷動,商市熱絡,歌舞昇平。那王朝的滅亡,那京師的硝煙,與揚州無關。轉過兩條熱鬧的大街,進入一條小巷,便是深宅大院的端木府。下了馬車,我提起袍裾,狂奔著衝入敞開的大門,絲毫不覺奇怪,青天白日,為何家門大開呢?
「爹爹……娘親……」一路高喊,要讓所有人知道,阿漫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穿過寬廣的庭院,沒有人;來到古樸的正廳,沒有人;心下隱隱不安,為何一個人影都沒有呢?走過一屋又一屋,仍是一個人都沒有!難道,發生什麼變故了嗎?到底是何事情?離開僅僅兩個多月,明媚輝煌的屋宇變得冷清蕭索,廳堂廂房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死寂氣息,整個宅院、一派淒涼的光景,到底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