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抱著素素站起身,聲音冷然:「北川秀,人人說你光明磊落,我看也不過如此。」
「墨非,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沒什麼好說的!來人,把他帶走,執行火刑!」
墨非始終不肯放開素素,侍衛們只好將他們二人一起帶走。
寧七想要救他,卻被他以眼神制止。
立夏驚訝地看向北川秀,緊緊拽著他的衣袖:「你說清楚點!你要對他做什麼!」
「小夏,像他這樣的妖孽,必須要活活燒死才對得起天下黎民百姓。」
「你答應過我的!你忘記了嗎?你答應我你不殺他的!」立夏情緒失控地嘶吼道。
「他這樣的人,早就該行火刑了,他多活著的每一天都是賺來的。你不是也恨他嗎?為何還替他求情?」
不!她恨他,可是她並不想要他死!
「不要……我不要他死!北川秀,我求求你,你饒他一命好不好?」
高台很快搭建好,墨非和素素被綁在上面,等著劫難降臨。火把丟了過去,高高綁在木樁上的二人被熊熊烈火圍繞。
墨非臉色蒼白地看著立夏,瀕臨死亡之際,他臉上的冷漠和怨恨被一種叫做溫柔的東西取代,蒼白的臉上忽然間有了生動的表情,黑色的長髮在風裡飛舞,他動了動唇,面容似悲似喜。
立夏的心驟然緊縮,她看到了,她清楚地看到他說了什麼——
他說,我愛你。
一字一句,無比認真。
他愛她至深,她卻傷他至深。
都是她!把他逼入如此絕境!
心,跳得厲害,也痛得徹骨……
「墨非!」
立夏不顧一切地奔向火海,然而,剛跑出沒幾步,便被北川秀一個箭步上前拖了回來。
「放開我!」立夏尖叫,身體因為害怕和激動而不斷顫抖。
「小夏,你冷靜點,已經晚了!」北川秀吼道,試圖讓她清楚眼前狀況,「多行不義必自斃,他這樣的人,早該遭天譴,你卻還要救他?」
立夏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悲涼,她定定地看著那個將要被火海淹沒的男人,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地落下。
她無法救他,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死去,上天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彷彿感受到她的心情,藍眸男子在火海中竟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沒有半點陰鬱,明亮乾淨得如同初晨落下的雪花。
立夏閉上眼,多看他一眼都是種自虐,她以為自己的心門已經永遠關閉,卻還是在猝不及防間叫他走了進來。
她終究——
愛上他了。
「秀,我做不到……對不起,我做不到……」
「小夏!」
「我可以不救他,但是不可以看著他一個人孤孤單單死去。黃泉碧落,我都一定要陪著他……」
話還沒有說完,一白色身影從天而降,躍入火海,又在短短時間內躍了出來,同時,身邊多攜了一個人——墨非。
仔細一看,那白衣人竟是宮玉。
現場一片嘩然,竊竊私語聲四下紛起。
在看到墨非得救的那一瞬間,立夏的心間被一股巨大欣喜充斥。
「宮玉,你這是什麼意思?」北川秀怒道。
宮玉沒有說話,而自紫宸殿的屋頂上,一少年披著白色緞面貂皮披風,瀟灑地飄落地面,姿態優雅地搖著折扇,「哎哎哎,大將軍不要動怒,我們這麼做自然是有我們的道理,看在我們之前合作愉快的份上,把這個人交給我們處理。」
北川秀眉頭緊蹙,霍嘉堯和宮玉竟然都來了,而且要救的人是他們協助自己扳倒的墨非,這事什麼情況?
霍嘉堯這個人陰險狡詐,如果今天不斬草除根,放走墨非,必定釀成日後第一大禍根。
「霍嘉堯,把人留下,不然休怪我翻臉無情。」
「北川秀,你真的以為你能困住我和宮玉?奉勸你一句,把墨非給我們,你可以穩穩地坐上皇帝寶座,如果你繼續跟我們作對,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北川秀思忖半晌,表情陰情不定,「人你可以帶走,但是墨非以後不許出現在藏雪國內。」
「好,我答應你便是。告辭,後會無期。」
宮玉帶著奄奄一息的墨非,和霍嘉堯一起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中。
「將軍,我們真的就這麼放他們走?」申諾道。
「等我穩擁帝位,還怕他們不成?」
「說的也是……」
立夏像是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緩步向化為灰燼的高台走去,北川秀遲疑出聲:「小夏……」
立夏身形一頓,道:「我想把素素的骨灰收集起來,可以嗎?」
「我叫人來幫你——」
「不必了,我想親自收集——我已經不敢再相信你了——」
北川秀呼吸一滯,他聽得出她語氣中淡淡的諷刺。
「我最後再求你一件事,可以嗎?」立夏道。
「你說。」
「請你善待九常侍。」
「我答應你。」
「這次,不要再騙我了。」
「我不騙你。」
北川秀隱隱覺得,就在今晚,他永遠失去了她……
※※※
次日,整個京城都知道墨氏王朝覆亡,藏雪國將是北川氏的天下。
人們激動地奔走告知,整個京城已經一片沸騰。
逼宮三日後,新皇北川秀在玄武壇正式登基,並進行皇后冊封大典,改國號昱。
那一天,立夏沒有去。
她只是單純地不願意去玄武壇,那裡,是她出此遇見墨非的地方。
有人說,那一晚的新皇北川秀肅穆而威嚴,定會成為一代明君。
有人說,那一晚的皇后傅世恩美極了,天上星月都為之失色。
有人說,那一晚的玄武壇放了整整一夜煙火,朝陽城變為一座不夜城。
有人說……
有人說什麼都不重要了,立夏覺得,在墨非被人帶走的那一晚,自己的心也跟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