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房是個好地方。
這句話若放在半年以前說,別人一定把這當做胡話,可是放在現在,卻成了一句真理。
皇上隔三差五往這兒跑,玥王爺也是沒事就跑來溜溜,這兩個曾經都是宮女們最渴望而不可及的男人,如今卻頻繁地進出這簡陋荒僻之地,羨煞了在別的房做事的宮女。
「奴婢參見王爺!」一院子宮女齊齊行禮參見。
「免禮!」花玥視線掃視一圈,在立夏和雪理身上作了較長時間停留,最終,他還是走向雪理,「小姑娘,陪我出去走走。」
「咦?」
「跟我走,嬤嬤不敢說你的。」花玥笑得溫和,逕自牽起她的小手。
「宮宴那天,一轉眼你就不見了,跑哪兒去了?」
「我和七哥哥出宮玩去了。」
「七哥哥?」
「寧七哥哥啊。」
「是他……你們關係很好嗎?」
「嗯,七哥哥是好人,幫過我很多次,我好喜歡他的。」
花玥鳳目微瞇,微笑看著她,「你這麼可愛,我也喜歡你呢。」
雪理臉頰發燒,登時紅撲撲。
「其實,雪地裡那次,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咦?」
「撫子花開的時候,我從浣衣房路過,曾經見過你。穿著紅衣服,一蹦一跳,很開心的樣子。你好像很喜歡穿紅衣服?」
「姐姐喜歡穿,我覺得很好看,就跟著她穿咯。」
「看得出,你很愛你姐姐。」
「嗯,從小我和姐姐相依為命,對父母都沒什麼印象,只跟姐姐感情最深。」
「可憐的小丫頭。」
「我不可憐,或許在別人眼中我是個可憐的小孩,但我覺得很幸福。」雪理看著他,一字一句認真的說。
「哦?」
「浣衣房的工作雖然苦,但是有小夏姐姐和其他婢女人做伴,七哥哥對我也很好,我不用受人欺負,更何況能院子裡的撫子花陪著我,就像姐姐陪在我身邊一樣,很幸福。」
「你也喜歡撫子花?」
「姐姐很喜歡,她穿的衣服繡的帕子都有撫子花的影子——」
花玥眼神一斂,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突然把手伸入她的衣領內。
雪理嚇的往後躲,卻被他拉住箍在原地,他扯出她脖子上的項圈,五個字赫然映入眼底——
昭南,鍾雪理。
「你姓鍾?」花玥臉色登時陰鬱。
「嗯,怎麼了?」雪理看他表情不對,怯怯地問。
花玥放開她,艱澀地開口:「你姐姐……是不是叫鍾無射?」
「你怎麼知道?」雪理眨著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你認識我姐姐嗎?」
隔了半晌,花玥唇邊生出一絲冷笑,咬牙說:「我和無射……何止認識那麼簡單。」
心思單純的雪理沒有看出他的不對勁,還暗自高興遇到了姐姐的故人,「太好了,想不到在這裡還能碰到認識姐姐的人,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你跟姐姐關係很好吧?你應該知道姐姐在藏雪國的一些事吧——」
說著說著,她不得不停住。
因為,花玥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怎麼突然走掉了呢?雪理納悶,還想讓他多說說姐姐的事情呢,不過看他剛才離開時的表情,似乎不太友好,大概是不願意提及她的姐姐。
難道,他跟姐姐不是朋友,是仇人?
花玥怒氣沖沖離開,轉身去了浣衣房,見到立夏在做事,也不管她忙與不忙,扯著她的胳膊就往外拉。
「王爺……玥王爺,有話好好說,幹什麼拉拉扯扯的?」立夏被他扯得生疼,忍不住大叫,可是瞥見他的臉色,她不由得噤聲,王爺那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
到了浣衣房後巷,花玥才放開她,語氣森冷道:「這次你要是不老老實實跟本王說實話,本王打賭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什麼……王爺,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少跟本王裝糊塗,那條帕子,是你的,還是鍾雪理的?」
「當然——當然是奴婢的——」
「嗯?」花玥瞇起眼,「要不要找鍾雪理當面對質?」
「不要!」立夏本能出聲,看著他越發清冷的表情,她還是不自主地瑟縮一下,「你管那帕子是誰的,有那麼重要嗎?」
「你大概不知道,那帕子——牽扯百十條人命呢——你說重不重要?」
立夏呆了呆,「就是塊帕子,有那麼嚴重嗎?」一聽牽扯到人命,她底氣也沒有先前那麼足了。
「你懂什麼?」花玥不耐,「你說實話,說不定還能保你和雪理兩條小命,若還是胡攪蠻纏,事情鬧大了,本王就不敢保證後果了。」
立夏一聽事態這麼嚴重,還牽扯到雪理安危,不敢再欺瞞,只能將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那個……王爺打算怎麼辦?」
花玥妖魅一笑,道:「放心,你和她都不會有事,不過——」
「不過什麼?」
「本王馬上就要回南方了,你跟雪理都得跟本王走。」
「為什麼?」
「身為奴隸,你沒有資格問本王為什麼,現在,你可以開始收拾東西了。」花玥丟下這句話,臉色陰沉地奪門而出,恰好碰到剛剛折回來的雪理,看也不看她從她身邊走過。
「小夏姐,他怎麼了?是不是生氣了?」雪理擔心地問道,小臉皺成一團。
「別著急,告訴我,你跟他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呀,他知道我姐姐的名字後就不對勁了,是不是我姐姐得罪過他呀?」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猜他一定和姐姐有某種關聯,你不要胡思亂想,這件事早晚都會弄清楚的。」
「他剛剛那個樣子對我,我好害怕……」雪理悶悶不樂地說。
同時,也好傷心,只是這幾個字她是在心裡默默說的。
立夏輕輕摟住她,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雪理似乎對那個王爺動了真情,事情有些複雜棘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