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聽到他的喘息聲,他的呻吟聲,她能想像到他狹眼迷離時的波光瀲灩,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女人肌膚上遊走的姿態……
這些,都是她所熟悉的,都是丹曾經有過的。
雖然明知他不是丹,可看著和丹一模一樣的人在跟別的女子歡好,那個曾經完完整整屬於她的男人在擁抱別的女子,她還是受不了。
那二人一直纏綿到深夜,才停了下來,立夏見他們入睡,為他們掩上門,退到房外守夜。
立夏坐在冰涼的青石台階上,肩膀處傳來斷斷續續的疼痛,這是在掖庭幹活時留下的。
於是,她一邊望著夜空發呆,一邊以手揉捏肩膀上的痛楚。
墨染的蒼穹沒有一個星星,只有一輪慘淡的白月掛在天邊。
寂靜的夜裡,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她覺得自己和那個月亮一樣孤獨。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悄然立於她的身後,她屏住呼吸,慢慢轉身回頭——
是他!
墨非慢慢俯低身子,一隻手輕然觸過她頰邊髮絲,慢慢下移至她的下顎,掠過潔白細嫩的頸子,最後停在肩胛處。
他惡意地用力一握,立夏疼得忍不住皺起眉,喉間發出一絲悶哼。
明明白天都可以忍受的,為什麼在他面前反而……
立夏分外不喜歡這種感覺,彷彿在他面前,她永遠都是弱者,毫無尊嚴可言。
無法反抗,她只能惡狠狠瞪著他,用目光宣告自己的不滿。
似乎對她的反應感到滿意,墨非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我果然沒猜錯,白天就發現你肩膀不對勁,你要這樣逞強到什麼時候?」
立夏面無表情道:「這是奴婢自己的事情,就不勞皇上費心了。」
「不識好歹!」
墨非洩憤似的低咒一句,狠狠扳過她的肩膀,去解她的衣領。
立夏嚇得要驚聲尖叫,卻被墨非及時摀住嘴。
「老老實實閉嘴,朕對你沒有絲毫興趣。」
「那你要做什麼?」
墨非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解她的衣服,將她受傷的一邊肩膀露出,繼而從自己衣襟裡掏出一個藥瓶,到了一些膏狀物在手心,然後為她塗抹在淤青處。
立夏怔怔地看著他一系列動作,一時間竟忘記言語,彷彿她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初見時嗜血如修羅的他,不是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他,不是毫不留情把她發配到邊疆充營妓的他。
眼前的他,雖然面帶冷然,卻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
溫柔。
像他這樣的人,可以說跟溫柔二字是毫不沾邊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立夏就是覺得用這個詞形容眼前的他非常貼切。
突然間,她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如此難以參透……
「脂胭任性慣了,以後不要跟她硬碰硬,不然受傷的始終是自己。」稍作停頓,他又說:「那個紫桐,你最好留意一下,不要傻呼呼地為人掏心掏肺,最後反而被人騙了去。」
「我可以把這理解為你善意的提醒嗎?」立夏諷笑道,眼裡閃過一絲輕蔑,「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不肯交心的人,永遠也得不到別人的真心,這個道理你怎麼會懂?」
墨非對她這套說辭嗤之以鼻:「立夏,若論看人,朕比你要准。」
「皇上看得這麼準,何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
「朕知道自己並非善類,朕也不想做什麼善類。」墨非看著她,戲謔地捏住她的下巴,「不過,朕對嬌弱的美人從來都是很友善的。」
「不需要。」立夏蹙眉,掙開他的鉗制。
看到她倔強的姿態,墨非愉悅地笑了起來,「有些時候你真的很不可愛,這點需要改。」
立夏諷刺地扯扯嘴角,就算是可愛,她憑什麼要可愛給他看?
「奉勸你一句,這皇宮裡經常會無聲無息消失一些人,你若想好好活著,就得學會低頭,否則你說不定哪一天也會突然消失掉,這就不好玩了。」
「謝謝你的忠告。」
墨非知道她心中不服,也不跟她多說,直起身施施然往外走去。
立夏疑惑地望著他,忍不住問道:「你要去哪裡?」
「回紫宸殿,朕沒有在別處留宿過夜的習慣。」
洩完欲就走人,果真是無情帝王心,立夏心中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