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鄴城的安寧平靜都是將軍的功勞,將軍此次班師回朝可謂是英雄榮歸故里。」
「功勞?誰說功勞的背後沒有造過的孽呢?」北川秀似是自嘲地勾著嘴角,「你知道嗎?我第一次上戰場,看到滿地屍體,幾乎要把腸子吐出來,第二次上戰場,只是輕微頭暈,到第三次,已經應付自如。這樣強大的適應能力,我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哀。」
立夏想了想,說:「我倒覺得,將軍是個非常強悍的人。你知道嗎,清明他一直把你奉為神,每次提起你都是滿臉仰慕崇敬,我想這片土地上被你拯救的百姓都會把你奉若神明。」
聽到清明的名字,北川秀嘴角輕不可察地翹起,不禁回憶起和清明幾年前的對話——
「哥哥,不要走,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府上。」
「清明,哥哥有自己的使命。」
「什麼使命,比清明還要重要?」
「你是不是說過哥哥是你的神?」
「嗯,在我心裡,哥哥就是神。」
「那麼,哥哥要做的事就是為戰火紛飛的戰場打上停戰的休止符,這是神的使命。」
從此,他們兄弟二人一別五年,直到五年後,小小的清明成為一名優秀的大夫,來到這片戰場協同他一起作戰,他們才重新團聚。
「將軍終於可以結束長年累月的戎馬生涯,而我,卻害怕回去。」想到自己的處境,立夏神情變得有些淒惶。
北川秀側過臉看她,只見她低垂著頭,漆黑的髮絲鬆鬆挽在腦後,長長的睫毛不住顫抖,貝齒緊咬紅唇,他不由得心中一動,覆上她的手,溫生安慰道:「不要怕,沒有比你經歷過的更糟糕的了,不是嗎?」
立夏笑笑,他說的沒錯,還有比她之前經過的更糟糕的嗎?
恐怕,不會吧……
望著他深幽的眼眸,立夏唇邊的笑意如水波一般,緩緩漾開。
此次回京,是福是禍,皆聽天由命。
※※※
次日,浩浩蕩蕩的隊伍整軍待發。
能夠回京,戰士們個個都是異常興奮,很多人甚至一夜未合眼,早早出來列隊等候,準備離開。
清明在紀九的陪同下姍姍來遲,站在北川秀身旁的立夏看到他,不由一驚。
不過一夜未見,他的臉色竟蒼白的可怕。
她走上前,擔憂地問:「清明,你還好吧?」
「小病,不用這麼緊張。」清明虛弱地笑笑。
「可是,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你若真關心我,不如到車上給我唱小曲講笑話,我心情一好,臉色就好了。」
「要出發了,你們快上車吧。」北川秀催促道。
清明和立夏笑著點點頭,紀九默不作聲轉身,朝前走去。
清明疑惑地喊道:「阿九?」
紀九回身,露出一抹極淺極淡的微笑,「這馬車小,你們兩人坐剛剛好,三人怕是會擠。」
她的話說完,空氣像是在一瞬間凝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