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那個時候又是高興、又是擔心！你會來找我，我自然是欣喜若狂。那晚我整整一夜都沒有睡著，我擔心你在路上會不會是安全的，擔心你會不會找不到路，擔心你會不會因為不識瀚海文字而走丟。可是，後來，你好久都沒有到，不，應該是你一直都沒有到！我每天都到城門口去看一次，總希望你會一下子跳出來罵我娶了雲風；我每天都會讓侍衛來報告一下有沒有和你長得很像的人，甚至派人出去找你。可是越到後來，我更多的就不是擔心你能不能到達落銀城了，因為我相信你是那麼聰明，要來，一定都會來的！我更擔心的，是你根本不是來找我，來找我只是你離開曲家的一個借口！」
「那個時候，我真的快瘋掉了！後來，後來，連陛下派來保護你的人都已經到了，可是你呢？你還是沒有來！你還是沒有來！你比他們先走了那麼久，可是你還是沒有來！我真的以為……我永遠都見不到你了……」
「那真的是一種煎熬。我第一次是那樣希望我沒有見到過你沒有愛上你！我希望你還在京城裡，因為那樣，至少我還知道你在我知道的我熟悉的一個地方，我要是哪一天真的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想念了，還可以拚死回去看你一眼！哪怕一眼也是好的啊！你要是真的走了，我就真的看不到你了……」
「知道你到了，是在那天凌晨。侍衛因為我在休息所以是早上的時候告訴我的。可是，我們見面的時候是什麼情景呢？」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會是跟一個男子過來。沒有人告訴我。但是，看到暮驚風的目光我就知道了！看見他的眼睛我就清楚了！我再看你的時候就發現了！你的冷淡，你的從容，你的疏離！我突然想，要是你沒來該多好啊！」
「在來之前的路上，我一直都好緊張。我當時還想我應該是抱著你痛哭一場呢，還是跟你……可是，那個時候我才明白，抱你……那需要好多的勇氣！不，那根本是一種奢望！」
「從最初的冷淡，到後面的針鋒相對，到最後的……那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嗎？！我想要的，是可以好好抱抱你，看看你，然後帶你回將軍府好好地跟你解釋雲風的事情，然後好好地解決！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做到的！」
「可是你跟我說了什麼？你說，直說吧！你知道嗎，你當時的表情……像是在宣判我的死刑一樣！我一下子就懵了！我知道了，你不是來看我的，你不是因為想我才來的，你不是！你是來斬斷我們之間的關係的！」
「想起來都覺得好詭異啊！我還一直期待著以後有你一起的幸福，可是你卻狠狠地給了我一刀，捅到我心裡去了！」
「我忽然有些明白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了。不是因為我受傷了你擔心，是因為你不想跟我有瓜葛了，你想走了，你真的要走了，不想再跟我有一點交集了！我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你來不是為了看我受傷好了沒有，你是來等，等我給你一紙休書的！」
「我知道我跟你說了好些話，可是仔細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就恍恍惚惚地回去了。」
「就那樣回去了！」
「先前想的都是癡心妄想，都是……我一個人在那裡做白日夢！」
「回去的時候，雲風還跟我說過些什麼。我雖然恍恍惚惚地沒有聽清楚，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很擔心我很想安慰我。她說我應該去睡一會兒，我就真的去睡了。我去睡了……我醒來的時候，還在為你的事情魂不守舍的時候，她就死了！她就死在了院子裡！小孩子當時還在她肚子裡，後來還是曲北剝開她的肚子才把小孩子救出來的！那個孩子，當時臉都青了，差點就沒命了！」
「她一身都是血，臉上還有巴掌痕，背上有掌印，胸口被刺了一劍，肚子都劃開了！」
「她就那麼躺在那裡，安安靜靜的，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旁邊還有一杯姜茶，是端給我我沒喝的！」
「我那時候才明白：我為什麼要去追求我永遠得不到的東西呢？她對我那麼好，那麼癡，可是我呢？我卻一直在想著另一個女人，想著因為她的存在讓我跟另一個我得不到的女人而懊惱痛苦！現在想起，我真的覺得我真的連畜生都不如！」
「每次我想你的時候，她就在一旁靜靜地安慰我，然後背過身去掉眼淚！」
「每次都是那樣！一遍遍地重複！」
「連抱怨都是那麼輕柔！」
「她的包容……」
艾敏坐在床上，眼神有些發呆。曲南什麼時候離開的，她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的事情，真的那麼多嗎？
她從來都不知道曲南那麼喜歡她，她一直都覺得他只是因為她是公主、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不得已只能對她好些。
她一直以為他一直是只喜歡那位葉家二小姐的，因為他曾經因為那個女子對她用強。
她一直以為他恨不得把她立刻轟出大門去，好把那個等了他那麼多年的女子娶進門來。
那些信？不過是想感動她，讓她同意那個女子進門的伎倆，所以她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過。
她甚至曾經懷疑過，那個女子真的是自己混進軍隊的嗎，還是說曲南故意這樣安排，然後讓那個女子名正言順地進曲家？
她忽然想起那晚在曲北房間裡的時候曲北似乎說過一些話，可是她當時覺得他在說他自己，為此還忐忑不安了許久。可是現在，她知道了，曲北真的看到曲南痛苦，所以才寫信騙她過來的！
她忽然想到葉雲風，那個有些溫和有些小姐矜持的女子，她一定也有自己的驕傲吧！可是，她卻了他義無反顧地女扮男裝進了軍隊，為了他而放棄一切誓死跟隨。
她忽然覺得那個女子比起她來，似乎更像是個北疆女子，雖然外柔內剛！那個女子就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曲南痛苦地思念另一個女子，難道她不痛苦嗎？還是說，她依舊幸福，因為她至少跟曲南相愛過，她有他的小孩子，她可以靜靜地看著他安慰他給他沒有的溫暖……
她忽然覺得這種愛好偉大啊，那是她無法企及的高度，因為她無法想像自己會那樣瘋狂地愛上一個男子，哪怕是暮驚風！她絕對做不到像那個女子一樣默默地守候在喜歡的男人身邊，直到死去！
第一次，她心裡覺得好茫然、好無助、好孤單啊！也許是被曲南嚇住了，也許是被那個女子撼動了長久以來的勇敢，也許是內心深處某個地方被深深地烙下了痕跡……
艾敏整個人都被曲南的話佔滿了，似乎一下子回還不過神來。她感覺腦子裡塞滿了東西，可是又似乎什麼也沒有一般空蕩蕩的。
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半個月。
艾敏見到曲北的時候，他的眼睛深深地陷了進去，一看便是長時間的失眠或者熬夜而致。
曲北手裡提著一個籃子，他打開牢房的門，走進來把籃子裡面的菜放到桌子上，默默坐下來。
艾敏沒有坐過去，只是靜靜地問：「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曲北淡淡地說：「好些了，只是有些風寒。」頓了一下，又說：「吃點吧。到底還是過年啊！」
艾敏點點頭。走過去坐下來提起筷子，忽然想起某個人曾經教過她使用筷子，不禁心頭一怔。
曲北靜靜地看著艾敏吃著，慢慢地說道：「萬一哥哥殺了你，怎麼辦？」頓了一下，他低聲說：「我知道，你肯定知道這背後是誰。」
艾敏皺起眉頭，停了一下，又繼續吃，低聲說道：「雖然我知道是誰，但是我不會說。」
曲北眼睛裡閃過一絲痛苦，壓低聲音：「我知道不是你姐，但是你要為你自己考慮一下啊！你不知道，下面的人都想你死，只有你教的那幾十個才想你活著。哥哥他……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歡你……他一直都好矛盾，希望可以幫你洗清罪名。你可以給我一個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