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著被子的手攥得更緊,纖細長指根根發白,唇微微咬著,目光有些渙散,似乎是極其震驚,不能接受擺在眼前的事實。
軒轅非雍歎了口氣,「書兒……」
納蘭子書這才想起他方才說的話,微微動了動身,除了全身像散了架似的酸痛,似乎並無不妥,於是低低道,「沒有。」
等等——
酸痛?
終於意識到什麼,納蘭子書的臉迅速地一紅,從身體的酸痛程度來看,不用回想,就已經猜到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軒轅非雍走下床,穿戴好衣服,這才轉過頭看著她,輕輕地說,「昨晚之事,雖是為了救你,但終究是我趁了你之危,你如果要怪,我不會有異議,書兒,不管你如何恨我,但我真的沒有辦法看著你承受痛苦。」
納蘭子書無語。
偏過頭,將臉貼於冰涼的被子之上,咬著唇,垂了眼,低聲道,「我知道了,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只是王爺,昨晚之事,就只當是一場夢,從來沒有發生過吧。」
身體微微地顫了一下,他彎起嘴角,下唇上一排整齊的牙齒印,一抹苦笑若有若無。
「只當是一場夢嗎?書兒,如果這是你的心願,那麼我便如你所願。」
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
只是轉身的那一剎那,那黑如墨的眸子,一點星光也無,只有憂傷與悲哀深深地染上。
納蘭子書愣在當場,攥著被子的手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看著他的背影漸漸走遠,眼角悄悄地滲出淚來,一滴一滴地落在被子上……
閉著眼,輕輕地呼吸,一聲一聲,將頭埋於膝蓋,雙手環抱著身子,像是怕冷般,縮成一團,一顆心絞在一起,幾乎痛到不支。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門輕輕地被敲響,她抬眸,滿腔的哀傷硬硬地嚥下,開口道,「誰?」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奴婢是來服侍王妃起床的。」
王妃兩字,從她口中,好像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但此刻聽在她耳裡,心裡卻漸漸地悲涼,難受得想要掉淚。
正想拒絕,餘光瞥見地上破碎的衣服,歎了一口氣,只好應道,「進來吧。」
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畢,等穿戴整齊站在銅鏡面前的時候,納蘭子書愣住了。
水藍色的衣裙,朦朧的色調,清新的氣質,青絲輕挽,水藍綢帶隨意挽了個結,一根淡藍色的古簪斜插發間,輕柔的顏色,清冽的氣韻,猶如空谷幽蘭,雅致靈秀,幽香淡遠,素淨空靈。
這,真的是她麼?
知道自己的容貌姿色處於何種水平,所以從來不會不自量力,就算是換了身衣服,綾羅綢緞在身,也不過是添了些許的貴氣,證明了名門的身份,與氣質無關。
所以她從來不在意服飾,總是越簡單越樸素為好,不鮮不艷,穿著舒服,觀之親切。
可是這套衣裙……
那飄渺的水藍,那朦朧的意韻,簡單卻不失雅致,明澈中又略帶憂傷,穿在她身上,竟生生地平添了幾分嫻雅悠遠的氣質。
「王妃。」一旁的丫鬟忽然微微一笑,稚氣未脫的臉上儘是驚艷的神色,「這套衣服,也就只有王妃才穿得出韻味,王爺的眼光真好。」
納蘭子書一怔,「這套衣服,是他買的?」
丫鬟點點頭,「不止這套,唸書苑裡還有很多衣服,都是王爺親自挑選,命專人親自剪裁的,聽說,那都是王妃喜歡的樣式。」
納蘭子書已經震驚地不知道怎麼說了。
轉過身,她低眉,掩去眼中千般思緒,低低地說,「走吧。」御羽應該已經醒了。
他的心思,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周全而細緻。
那樣殘酷冷情的一個人,不要說為一個女子親自準備衣物,就是對一個女子溫柔呵護,只怕都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今天,他卻做了她認為不可能的事。
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只是她與他已成陌路,他此番行為,又是出於何種心思?
莫非他早就篤定,有朝一日,她一定會回到這裡麼?
思緒轉了萬千回,等到見了軒轅御羽,她仍然沒有理出一個答案。
一陣驚艷過後,軒轅御羽掃了一眼軒轅非雍的臉色,笑得無比邪魅,「皇嬸,今天的你,真的很美,你看,大家都看癡了。」尤其是某人。
一邊的軒轅非雍自她出現在門口,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漆黑的眸子裡,溫光若水,水漾般的溫柔,濃得化也化不開。
他張了張嘴,上前邁了一步,正要開口,納蘭子書卻直直地越過他,從門口到屋裡,連一眼也沒有看他。
軒轅非雍愣在當場,邁出的腳步就那麼僵在半空,怎麼也收不回,手指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眸光一寸一寸地暗淡。
納蘭子書卻只當沒有聽到他的讚美,蹙著眉頭關切地問道,「御羽,你沒事吧,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軒轅御羽瞄了一眼黯然神傷的某人,心中暗歎,皇叔啊皇叔,虧我不惜犧牲自己,為你爭取了這麼好的機會,你不好好也就罷了,怎麼反倒越弄越僵了?
面上,卻是笑道,「我沒事,倒是因此而連累了皇嬸,御羽真的很不過意不去,方纔我聽皇叔說了,皇嬸似乎也中了毒,現在你感覺如何,還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說起中毒,納蘭子書想起昨晚的纏綿,臉上不禁一紅,搖頭說道,「我也沒事,只是那些是什麼人,竟敢暗算你。」
看見她的神色,軒轅御羽的眼眸裡閃過一抹得逞的光芒,看來,昨晚兩人還是進展得不錯的嘛,他就知道,有他幫忙,皇叔必定會馬到功成。
只是,事情既然順利發展了,為何當事人的臉色還是那樣呢?莫非其中有什麼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