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閉月看著他,兩年前納蘭子書意外落水一事,她確實略有耳聞,只是記憶是否喪失,就不得而知了,不過——
她微微一笑,笑容清雅而溫和,「平生所學,就算記憶喪失了,那種感覺已然仍在,不過,納蘭公子既然這樣說,看來的確是閉月強人所難了。」
納蘭子淮的臉色有些難看。
軒轅御羽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軒轅非雍,早已站了起來,一臉陰沉,「閉月。」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似乎從牙縫中擠出來,雲閉月雖然背對著他,卻仍然感覺得到他直逼而來的寒意。
斂去眼中的思緒,轉過身便往回走。
納蘭子書無奈地一歎,直至剛才,她終於明白了這個雲閉月為何要來找她切磋琴藝,看她的反應,便知道這是軒轅非雍的另一朵桃花了。
她喪失記憶,不記得以前所學的事,想必她也聽說了吧,不然真以真正的納蘭子書的水平,只怕她也不敢貿然來挑戰。
可是,為何要來針對她呢?
納蘭子書幾乎有些想笑了。
她與軒轅非雍已經休離,這個消息,京城中有誰不知,男婚女嫁,自此各不相干,雲閉月如果愛他,直接去傾訴愛意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還要兜那麼大的一個圈子,來為難她這個已經不相干的人?
要她出醜是吧?
那好,她既然如此用心良苦,她便成全了她。
幾不可聞地輕歎一聲,她喚住她,「雲姑娘,且慢。」
雲閉月回過頭,微微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納蘭子書裝作沒有看見,只淡淡說道,「雲姑娘若是不嫌棄我琴藝粗陋,那我就斗膽撫琴一曲吧。」
嘴角彎起一個極其嫵媚的弧度,雲閉月笑了,「請。」
「書兒……」納蘭子淮擔心地看著她,要知道,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就沒看到妹妹彈琴或作詩了,漸漸的,他們也逐漸地認清了這個事實,那就是僅以才華負名的妹妹,似乎真的忘記了平生所學了。
納蘭子書輕笑,「沒事的,哥哥,你妹妹並不是那麼柔軟的女子。」
軒轅御羽打著哈哈,笑得一臉邪魅,「皇嬸,加油!」
納蘭子書好笑地看著他,「御羽,你就不擔心我出醜?」
俊逸的唇角勾起極為好看的弧度,如黑曜石的眸子閃著異樣的神采,他邪氣地笑了笑,瞟了瞟對面黑著臉的軒轅非雍,朝納蘭子書眨眨眼睛,「我只擔心皇嬸太出眾了,會惹來桃花。」
聞言,納蘭子書不由失笑。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其實,對於琴藝,她並非一竅不通,在大學時代,她曾是琴社的一員,只是關於琴藝的造詣,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自古箏前坐下,手指輕揚,琴音響起。
淡淡的憂傷如山霧雲煙,依依裊裊,從她纖細修長的十指下緩緩流淌開來。
似是少婦閨閣幽怨,又似紅塵女子年老悲涼。
曲到低潮,那如漣漪一樣微微泛開的音聲,一點一點地流進每個人的心中,纏綿悱惻,如泣如訴,痛至無聲。
彷彿天地間,只有自己一個人孤獨活著,寂寞晚春,觸景生情,漸漸地碎了一顆心。
滿目悲涼。
納蘭子書十指輕舞,琴音緩緩地流淌,她微微低頭,一滴眼淚自她眼角滑下,滴落地上,濃濃的憂傷由此化開。
軒轅非雍看見,一顆心劇烈地顫了一下,手指微抖。
她,哭了麼?
她雖然低著頭,然後那微斂的臉容,那融在她整副柔弱身軀裡的憂傷,卻直直地撞進他的心裡去。
軒轅非雍霍地站起身,目光緊緊鎖住她的容顏,俊臉繃得緊緊的,彷彿在壓抑著什麼。
皇上看了他一眼,緩緩地搖了搖,示意他坐下,不要亂來。
他嘴唇動了動,望向那個一心一意正在彈琴的女子,停了好一會兒,終於放鬆了身體,重新坐回椅子裡。
站在他身後的來棲看著王爺坐下的椅子,那堅硬的椅角,已經可以見到裂紋,只差一點,就被硬生生地掰斷了。
不過,這也不怪主子,就連他這個下人,聽了王妃的琴音,心情也不由得沉鬱起來。
那種琴音,那種憂傷,若不是經歷過很大痛楚的人,又怎麼彈得出來?
而軒轅御羽,也收斂了邪魅的笑容,靜靜地看著納蘭子書,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手指一頓,琴聲戛然而止。
納蘭子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站起身,向眾人彎下一禮,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四週一片寂靜。
等到坐下,納蘭子書才發覺氣氛有點不對,抬頭,卻見眾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最先開口的是皇上,他意味深長地瞥了身旁的皇弟一樣,才轉過頭對她笑道,「琴音清冽,宛轉迴腸,子書,你的琴藝確實出眾,不愧才女之名。」
納蘭子書微微一愣,有點意外,她的琴彈有皇上說的那麼好麼?
明明在大學琴社的時候,自己的水平很一般的。
呃,關於這點認知,其實也不能怪納蘭子書,因為在那個琴社裡,她的琴藝確實只有一般而已,遠遠比不上其他的兩個社員。
不錯,只有兩個社員而已。
一個出生音樂世家,另一個師承名門,都是大有潛力的新秀,更重要的是,是琴社的指導老師,是音樂界赫赫有名但因年老退居幕後只在學校執教的名人。
至於納蘭子書,因為條件限制,本來根本就沒有機會與這些高雅的藝術扯上關係,但因為一個意外,總之在一個因緣巧合的機緣下,她邂逅了那個老師,而那個老師給了她一個機會而已。
所以,她說得沒錯,她的水平真的很一般——在那三人的映襯下。
【 古箏版的梁祝真的很好聽,親們有空可以去聽聽,不過,雖然池這麼說,但其實親們應該都聽過了吧,畢竟是那麼經典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