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子淮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來棲不禁嚥了嚥口水,不著痕跡地後退兩步,卻聽見他冷冷說道,「主子說話,有你奴才插話的地方麼?再說了,我家妹妹是未有婚嫁之人,你開口閉口便是王妃,試問納蘭府中,有誰是你家的王妃?哼,一個小小的奴才,我沒有追究你誣蔑之罪,對你已是極大的寬容了,你居然還敢在納蘭府亂吠?」
來棲漲得滿臉通紅,「我、我,我哪有誣蔑?你的妹妹,納蘭府的二小姐納蘭子書,不就是我們的王妃麼?」
納蘭子淮哼了一聲,「還真是好笑了,莫非雍王府的人,都將已被休回的女子叫做王妃麼?」
來棲一窒,這才想起這個很重要的事實,嘴張了張,想要辯解些什麼,卻尷尬得不知如何言說……
求救似地看向自家主子,這個時候,也只有王爺才能力挽狂瀾了。
軒轅非雍卻是苦笑一聲,輕輕地搖了搖頭,「來棲,我們走吧。」
不只是來棲,連納蘭子淮也愣住了,就這樣?他不是要來挽回子書麼,怎麼這麼簡單,就放棄了?
可是納蘭子淮的疑惑很快就解開了,因為第二天,軒轅非雍又來了。
「小姐,你要見他嗎?」青蕊問得小心翼翼。
「你沒見我正忙著嗎?」納蘭子書當時正在院子裡修剪花草,於是她連頭也沒抬,只輕輕吐出這一句。
於是青蕊便樂顛顛地跑去回復了。
所以,軒轅非雍依舊吃了個閉門羹,只是,被拒絕之後,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離納蘭府不遠處的一個涼亭裡,站了整整一天。
來棲看著自家的主子,委屈得想哭,嗚嗚,那個納蘭子書真狠心,王爺都放低身段來找她了,她居然連一面也不肯見,還有那個可惡的納蘭默涼老匹夫,居然吩咐了府裡上下,不但不讓他們站在門外,還說見一次,便要趕一次。
可憐他尊貴無比,姿容絕世,天下無雙的主子,什麼時候遭受過這樣的罪?
第三天如是。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個月。
納蘭府裡的某些人終於有了反應。
納蘭默涼,只是冷哼一聲,自牙縫中擠出二字,活該!
而納蘭子淮,也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便轉身離去,口中嘀咕著一句,自作自受。
只有納蘭夫人,肯走到他的面前,然而卻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低喃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至於青蕊那個丫頭,跑到他們的面前大罵了一通,惹得來棲氣得要跳腳,哼,一個黃毛丫頭,也敢在他主子頭上撒野?
於是你一句我一句,兩人又是一頓爭吵,他說他的主子風華絕代天下無雙,她說她的小姐溫靜善良貴如珍寶,吵到最後,兩人都累了個半死。
軒轅非雍卻也不管,只靜靜地看著望著納蘭府的方向,彷彿什麼也聽不見。
而納蘭子書,看到吵架吵到累得喘氣的青蕊,則是搖頭失笑,然後下一刻,便又陷入了沉思。
如此這般,又過了十天。
這一天,很意外的,納蘭府來了兩位貴人。
第一位,是當今聖上。
第二位,便是隨同的皇妃,納蘭府的大小姐,納蘭子湘。
廳堂上,皇上位於上座,納蘭子湘,納蘭默涼,納蘭夫人,納蘭子淮分別位於左右側。
似乎猜出聖上來此的聖意,所以納蘭府的人的臉色都怪怪的,尤其是納蘭默涼,一張老臉烏雲籠罩,十分陰沉。
皇上深深看他一眼,眉眼一沉,半晌,忽地笑道,「聽說子書回來了,怎麼不見她?」說著還左右掃視一番。
「哦,書兒正在房裡,因不知聖上駕到,故沒有出來迎接,況且,因為上次一事,她的身子還沒有痊癒,大夫說仍需休養……」微微一頓,不動聲色問道,「皇上要見書兒麼,如果是,臣馬上派人去叫她出來。」
皇上笑容微斂,這個老匹夫,廢話一堆,不就是藉故推脫,不想讓他見納蘭子書麼,哼!
「原來如此。」他故作沉吟,「納蘭卿家,還是叫子書出來吧,一段時間了,朕也想見見她。」
「是。」納蘭默涼連忙應道,眼中笑意漸失。
不一會兒,納蘭子書就到了。
「納蘭子書見過皇上。」她彎腰一禮,淡淡一笑。
「免禮。」皇上目光如炬,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一段時間不見,她似乎更是清瘦了,然而眉眼間似乎多了幾分揮之不去的憂傷,笑容也是淡淡的,淡得像是在牽強,看來,非雍確實是傷她太深了。
納蘭子書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不由問道,「皇上,您是不是有話要對子書說?」
皇上略略一笑,「子書果真是蕙質蘭心,朕確實有些話想說,就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聽。」
納蘭子書微微一愣,隨即笑道,「皇上請說。」
皇上撣了撣袖子,掃視了周圍一圈,忽然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這陣子,天氣是越來越冷了,也不知道春天……什麼時候才來?」
眾人臉色微冷。
納蘭子書眼簾微闔,雙眼睫毛急不可見地輕顫了下。
「朕希望……春天快點來啊。」話如蟬鳴,投入眾人心湖,嘹亮廣遠。
「皇上。」納蘭默涼看了一眼窗外的積雪,緩緩搖頭,「只怕要讓皇上失望了,這種天氣,似乎還要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皇上看了他一眼,臉色不變,只淡淡道,「納蘭卿家所言也許是事實,只是……」他轉頭看向納蘭子書,忽地一笑,「子書,你又是如何認為呢?」
納蘭子書淡淡回禮,「天意難定,子書又怎能猜透?」
「是麼?」皇上深深看了她一眼,心略微一沉,這個女子,一直淡淡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恨非雍麼,看不出,不恨麼,也看不出,似乎在她面前,什麼都是無所謂,就連是應對他這個當今聖上,也是淡遠得疏離,不親不近,讓他一時間之間竟是進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