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經過軒轅非雍身邊的時候,她攥緊了手中的休書,輕輕的,靜靜的開口,「軒轅非雍,今日一別,惟願,永不相見。」對他,是真的死了心,這個男人,不值得她去愛,就像楚式航一樣。
目光微微一轉,視線落在子桑婉的身上,她竟是無聲地笑了,「子桑姑娘,你真的很厲害,就算是窮盡一輩子的心思,我恐怕也贏不了你,這一場仗,是我輸了,我會如你所願,退出你們的視線,希望你會幸福。」
再看看來棲與其他人,「各位,保重。」
然後,忍著腹中劇痛,一步一步地往門口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軒轅非雍只覺得心底一空,望著她的背影,不由向前一步。
一隻纖細瑩白的手輕輕地按住他的手。
他低頭,子桑婉輕輕偎進他的懷裡,模樣嬌柔怯弱,楚楚可憐。
腳步硬生生地頓住,他撇開眼,修長的手臂環上她瘦弱的肩膀。
只是,心頭上的那股空虛,似是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般,仍是揮之不去。
「相公,疼……」子桑婉眉頭輕皺,他抓痛她了。
軒轅非雍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加大了放在她肩膀上的力度,鬆開手,他看了門外一眼,那裡已經沒有她的身影。
心裡一冷,他陡地向舉步向外走去,沒有看子桑婉一眼。
來棲默默地跟上。
突然的鬆開,身子驟然一冷,子桑婉望著他的背影,手不禁握起來,縮進袖子裡。
「相公?」她叫住他,聲音有些緊張。
軒轅非雍腳步一頓,仍是沒有回頭,「我只是回書房。」說罷,舉步便走。
子桑婉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只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逐漸走遠,眼裡隱隱帶著淚意。
離王府不遠處,青蕊攙扶著小姐,看著她一臉的蒼白,不由擔心道,「小姐,不如還是休息一下再走吧?」
額上細汗密密地湧現,納蘭子書咬咬牙,輕輕點點頭。
尋了個亭子坐下,石凳冰涼,滲透入骨,在青蕊的攙扶下緩緩坐下,驚覺所坐之處有黏黏的,用手摸了摸,低眼去看,竟然是血。
不禁大驚。
青蕊也慌了,「御醫不是都止血了麼,怎麼又流血了?」
納蘭子書閉閉眼,有些暈闕,怕血的毛病又來了。
青蕊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小姐,要不我們還是回去王府吧,等小姐止了血再走?」
納蘭子書搖搖頭,苦笑道,「青蕊,你不知道嗎,那裡,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可是小姐——」她看著小姐逐漸被染紅的裙裾,有些哽咽。
納蘭子書睜眼,喘了一口氣,緩緩啟唇,「青蕊,你回去納蘭府,偷偷請哥哥來幫忙,還有,千萬不要讓爹知道。」
若是讓爹知道她被休,只怕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來,所以,還是瞞著他的好。
青蕊臉色略顯猶豫,「可是……」她怎麼放心小姐一個人?
納蘭子書擠出一絲笑容,「你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如果再猶豫下去,只怕沒事也會變有事了。」
青蕊心下一驚,這才急匆匆走了。
待她走遠,納蘭子書的手忽然攥得緊緊的,貝齒亦咬著下唇,似是痛極。
低眼,冰涼的石凳上一灘血跡,渾濁暗紅,觸目驚心。
一陣暈闕襲來,納蘭子書猛地撇開眼,再不敢望一眼。
視線卻落在一旁的休書上,那薄薄的一張紙,已被她攥得皺巴巴的,唯有那墨黑的字跡,依然鮮明如故。
心口一緊,她痛得抓上胸前的衣襟,是不是她的一生注定只能孤身一人,不然,為什麼楚式航,軒轅非雍,每一個人,都捨棄了她?
淚,自臉頰滑落。
被告知孩子沒了,她沒有哭。
被軒轅非雍一紙休書離棄,她也沒有哭。
她忍了那麼久,忍得那麼辛苦,卻在孤身一人的時候,終於崩潰。
說好不再為他流淚的,可是為何,在看見這封休書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要流淚?
終究,還是動心了啊。
可是結果呢,與楚式航一樣,他同樣擁著另一個女人,捨棄了她。
原來,男子都是這樣薄情,古今皆同,無一例外。
在這個世上,沒有她尋找的愛情,也沒有那一個,適合她的人。
都說愛情美好,只是他們不知道,有時候,愛情,翻過來看,只是一場悲哀,只是一朵花短暫的盛開之後的美麗蒼涼的姿勢。
又一陣絞痛襲來,她眉頭緊緊地攢起,牙關咬緊又鬆,鬆了又咬緊,豆大的汗珠滴下來,她蜷縮著身子慢慢地蹲了下去。
好痛……
她摀住下腹,試圖緩解那陣疼痛,然而額上的汗越湧越多,手也微微顫抖。
闔眼,意識越來越模糊,以為就此死去,她悲哀的笑了笑。
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她腦中只得一個念頭,那就是,若有來生,只祈求上蒼讓她孤單一人,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再不會愛上任何人……
亭子恢復了寧靜。
納蘭子書靜靜地躺在那裡,臉容失盡血色,然而神色卻是安詳寧和,不見痛楚。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襲藍色的身影飛身落至涼亭。
他看了躺在地上的女子一眼,以及地上的那一灘血跡,俊雅的眉頭不由皺了皺,半蹲下身子,手指在她鼻子下探了探,眉頭輕舒了一瞬,飛快在她身上封住幾道穴道,這才鬆了一口氣。
向四周掃視一番,萬籟俱靜,無一人影,再看看地上的女子,眉頭又再次皺起來。
猶豫良久,男子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攔腰抱起地上的女子,一個飛躍,眨眼間,已不見蹤影。
亭子裡再度恢復了寧靜,而地上,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