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他們連證據也有了麼?
納蘭子書看著他憤恨的眼神,又看看她掩袖拭淚的嬌柔模樣,低低地笑了起來。
「既是如此,不知王爺打算如此處置我?」
他身子一僵,眼裡怒火隱現,緋色薄唇死死地抿緊,「你說什麼?」
她靜靜地看著他,「你們如此陣仗,不就是為了要處罰我這個善妒心狠的女子麼?」
他看著她,渾身已僵硬成石。
心中強壓的怒憤欲要噴湧而出,他深喘一口氣,聲音沉而啞,似在隱忍著什麼,「你以為我不敢?」
她微微一顫,忽地哀哀一笑,「怎麼可能不敢呢,王爺你在恨我,不是嗎?」
他心口一震,胸腔似被撕裂,拚命壓抑的怒火與憤恨噴薄而出,他咬牙,恨恨地瞪著眼前這個女子,厲聲道,「……你說對了,我是恨你,納蘭子書,是你讓我選擇了恨你!」
最是痛恨女人爭風吃醋,所以他寧願不要娶妻,寧願孤身。
若真要娶,也只一個。
婉兒,本是個意外。
心裡想著,沒關係,因為書兒是個大度的女子,她不同於那些只想著爭寵的女子,如果是她,一定會好好與婉兒相處。
而婉兒,她的性子他最是清楚,嬌柔怯弱,不會生妒。
可是他看錯了納蘭子書,也信錯了自己的眼光。
當年,他的母妃聖眷正濃,因為一個女人的嫉妒,而香消玉殞。
今日,他的妻子因為嫉妒,親手殺死了他的孩子,傷害了婉兒。
相似的情景,觸動他心裡最深的傷痕。
他怎能不恨?
他有什麼理由不恨?
他信她至深,他寵她至深,可是她呢,僅僅因為一段時間的冷落,便起了妒心……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有多悲痛,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他恨她,恨得深入骨髓,卻下不了手。
但若不嚴懲,又怎麼對得起婉兒,以及他尚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兒?
納蘭子書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輕扯唇角,臉上儘是疲憊,偏過頭去,她無意識地看著窗外蕭瑟的風景,輕輕地說,「何必為難?既是如此悲痛,何不將我休了去?如此一來,你便不用再看到我,也維護了雍王府的名聲,更彌補了你的婉兒的委屈,這樣,不好嗎?」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怔,就連一直淚水漣漣的子桑婉,也停下了眼淚,直愣愣地看著她。
軒轅非雍渾身一震,剛剛她是,求他休了她?
她竟想逃?
像是強壓著什麼,軒轅非雍使勁喘了一口氣,一雙眼冷如寒冰,凌厲地射向納蘭子書,胸膛急劇起伏,「你說什麼?」
納蘭子書淡淡抬眸,「既是如此厭惡,王爺何不休了子書?」
長睫,又重新斂下。
心口,沉沉地墜著,痛得發緊。
可是她不能哭,更不能再他的面前表現委屈。
因為她是納蘭子書,不是子桑婉,不會動不動就掉淚,而更重要的是,這裡,已經沒有她值得掉淚的人。
他被她的無所謂激怒了,滿腔的怒火與憤恨在胸膛四處逃竄,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滾滾沸血爭著向上急湧,燒得他滿目通紅,「你以為我不敢?」
他的聲音又寒又冰,眸中怒火迅猛如野獸,嗜血噬人。
納蘭子書抬起眼來,輕描淡寫地笑了,「不過是一休書,堂堂的雍王爺,又哪有不敢之理?」
喉結滾動了幾下,眸中寒光似劍出鞘,他冷冷地看著她,緋色薄唇輕輕一扯,竟是笑了,「好,真好!來人!」
來棲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看著自家主子,又看看納蘭子書,心中暗暗叫苦。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慘了,慘了,王爺已經勃然大怒,而那個該死的納蘭子書居然還要火上添柴,這下,怕是皇上在此也不能挽回了。
軒轅非雍眸光森寒,鎖著她蒼白的素顏,厲聲道,「備筆墨。」
筆墨很快到了他手上,他眸光凜凜,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便低頭染豪揮筆,渾身上下散發著足以將人凍僵的寒意。
薄薄的一張紙直接扔到她的身上。
紙上墨跡未乾,大大的『休書』兩字,刺得她的眼睛發疼。
「納蘭子書,因妒生恨,鑄下大錯,今,我軒轅非雍休去納蘭子書,從今而後,形同陌路,再無干係!」
形同陌路?再無干係?
呵,人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可她一年的婚姻,換來的,只有這一紙薄書,這無情的八個字!
抬起眼,她看著他,輕輕地笑了,「謝王爺成全。」
軒轅非雍臉色一變,緩緩地攥緊了拳,唇緊緊地抿著,一瞬不移地盯著她,眼中灼燒的火焰似要將她焚燒。
氣氛沉重得有些壓抑。
眾人察覺王爺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都不由退避三尺,唯恐遭受池魚之災。
子桑婉輕垂眼眸,纖纖玉手扯上他的衣袖,輕輕地說,「相公,姐姐已經認錯了,相公就原諒她一回,可以麼?」
納蘭子書幾乎想要拍掌了,到了這個地步,她還不忘演戲麼?
軒轅非雍的眼睛紅紅的,「婉兒,她千方百計想要傷害你,這樣的人,你還要替她求情麼?」
子桑婉輕輕地依偎進他的懷裡,細弱柔聲,「婉兒不在乎相公身邊有其他女子,婉兒只要相公不離不棄就夠了。」
軒轅非雍擁著懷中的女子,歎了一口氣,「若她有你一半賢惠,我也不至於休了她,罷了,這樣善妒的女子,不要也罷。」
「相公。」心中一喜,子桑婉抬眼,對上他的目光。
靜似深潭,波瀾不現,黑不見底。
心中不由一顫,她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納蘭子書靜靜地看著,只覺得格外的冷。
「青蕊,我們離開好不好?」她低了頭,輕輕啟口。
「好的,小姐。」青蕊含淚點頭。
試著站起身子,一陣絞痛襲來,納蘭子書不由蹙緊了眉頭,咬了咬牙,她強忍著下了床,在青蕊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