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了眼翦,赤凰也不懂自己的心了,明明怨他,恨他,可還是忍不住想要瞭解有關他的一切,就像方才小妖回稟她鳳君魅准了她的話後無意間說他似乎是病了時,自己心口湧現的那抹疼痛,她沒有辦法無視,有時候,她真的連自己也一道恨了,無論她多麼想逃開,自己的心卻從來不肯放手?
心的那頭還緊緊地攥著另一個人……
而那個人讓她茫然到無法預知那種感覺到底已經達到了什麼地步,她想要忘掉,可在這裡她卻又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氣息,一如當年的那般熟悉。
那日,她可以清楚地每日她入睡之後,縈繞在鼻息間熟悉的氣息,可睜開眼,看到的卻只是一片靜默,空氣中殘留的溫度,她能用心感覺得到,她也知道他一直都躲在某個角落看著他,從那天她說不要見他之後,他很少主動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自己明明可以直接在他來時,決然地讓他不要再過來,可每日那落寞到絕望的氣息,讓她的心酸澀而又不忍,呵,不忍,是啊,她還是不忍……
赤凰的沉默讓妖獅以為她是想聽了,像是回憶般,眸色漸漸地沉澱出一抹凝重,而又嚴肅認真,「屬下是在冥界第一次遇到王的,那時,王還不是妖王之王。」
妖獅的話匣打開,低沉而又虛幻的聲音彷彿來自最清冷的一泓泉水,拂過心底,靜待著極致的涼薄,而那低涼之下又有著意味不明的哀傷。
「那時,我只是一抹散落的魂魄罷了,七魂六魄幾乎完全被打散,由於沒有完整的魂魄不能輪迴,所以,整日遊蕩在冥界,沒有什麼目的,只是那般的飄來飄去。那一日,我像往常一般在冥界的一處游離,也是在那一天,無意間遇到了王……」
而那一日的際遇,也完全改變了他以後的命運……
冥界,顧名思義是魂魄聚集的地方,對於靈魂來說也許是一個處所,但是對於沒有死去的人,卻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地方,因為那裡散落了許多惡靈,他們的靈體或者被毀了,或者永不能超生,可有一種可能卻是可以讓他們獲得生的機會,那就是生人。
生人想要進入冥界,那必須先捨了本體,在一段特定的時間內可以游離在冥界,而在那個特定的時間內,如果有惡靈吞噬了生人誤入到冥界的魂魄,那麼那個惡靈會代替那生人重新活下來,所以,沒有要命的事情,生人絕不會出現在冥界。
可是,那一天,冥界裡所有的靈魂恍若全部興奮了起來,因為,冥界來了一個生人的魂魄。
而那個生人就是王。
他死的時候是心甘情願的,而且由於魂魄只有一半,所有靈力也比其他的惡靈弱,當它們爭先恐後地朝那生人的魂魄湧去時,他反而平靜了襲來,為心愛的人而死,他本對生死已經看透,如果生生世世沒有她的陪伴,他能不能超生又如何?
他冷漠地站在遠處,看著那一身銀白色的生魂朝著那些面部可憎的惡靈緩步而來,每走一步廣袖輕揚,那些惡靈竟像是被阻止在了他的結界外,絲毫不能接近他。
那銀色的發,雪色的長袍,清冷的眸光,恍若一道陽光射入了這多少年都昏暗混沌的黑暗。
那一瞬間,望著那生魂淡漠哀絕到極致的目光,他突然能感覺到他的哀傷,他在痛,幾乎要毀滅一切的痛,那種痛,甚至比當時親眼把自己最愛的人送到別人的話中那種痛還要痛上千分萬分!
就那樣呆立在原地,他竟然止不住被他那一身清冷絕望的氣息吸引,也許是同樣的生無可戀,他竟然忍不住就那樣跟著他飄了一路。
從冥界的入口直到那些他在冥界呆了多年卻從未踏住的地方。
他看得出來,他在尋找什麼,而他尋找的速度很快,卻又很慢。他的眸光很快的從所有的惡靈的臉上掠過,匆匆而過,卻又堅定不移,像是確信那些靈魂裡根本沒有他要尋找的那一個。而那些惡靈卻又是阻擋了他前進的步伐,即使他的力量很強,可多日尋找下來,他幾乎能夠看到他的身體慢慢的變成了透明色。
他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生魂的魂魄如果脫離本體過久,那麼一旦本體受到襲擊,他將永遠也回不去……
而那已經是他在冥界待的第九日。
冥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看他的樣子,他似乎真的決定要把整個冥界逛一遍,而隨著他生魂氣息的減弱,那些惡靈糾結在他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快,而他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生魂只能呆在冥界十日,無論他找到沒有找到他所要尋找的那縷魂魄,他明日必須離開,否者,後果難以相信。
可他似乎是不急的,清冷的眸光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只是那眸色越來越深,到最後只一眼,他竟然能有揪心的感覺。他在痛苦,而那種絕望越發的清晰的向四周擴散……
怨念一生,那些惡靈更加的興奮起來。
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第十日的時候,他跟隨那生魂來到一個地方,竟然遇到了……冥王。
在冥界這麼多年,他第一次見到冥王出手,而那生魂一點都不怕冥王的模樣,眸低深處甚至有著極濃的恨意,手指輕揚,極為凌厲的殺意蔓延。
而那日,他使出了最強勢的妖力,那時,他才知道,原來,他竟也是妖族。
可那裡畢竟是冥界,整個冥界都以冥王為尊,再加上這些時日力量的消耗,他生魂的力量越來越弱,直至冥王冷笑著命令所有的惡靈向他撲去時,望著他依然沉靜的目光,他竟然不怕死地撲了上去,擋在了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