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不敢和主人同食,說什麼也不坐下來一起。我可惜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從籮筐的下層拿出一碗紅色的糊狀食物,遞給青兒:「那你先把這個喂到他嘴裡。」
青兒滿臉一個大大的問號,非常不解地望著我:「我們抓了他一天才來審他,他是餓了,但是他是犯人哎,還給他東西吃?」
我咂咂嘴,假大方道:「這是什麼話?犯人也是人啊!人家只不過是替別人工作而已,沒有力氣怎麼說話呢?去,餵他吃。」
黑衣人聽到我的話還挺挺胸脯,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樣子可真逗!
青兒不情願地舀了一小勺出來,正要往黑衣人嘴裡送,我喊住她:「這麼點吃著多不痛快啊?給一大勺。」
青兒又從碗裡舀出滿滿一個瓷勺,遞到黑衣人嘴裡。黑衣人還蠻有定力的:「萬一你在裡面下了毒,逼問我怎麼辦?才不上你的當。」
「我下毒?我這麼高尚的人對你下毒?我有必要多此一舉嗎?我可是堂堂一國之侯,會用這麼卑鄙的手段?我只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不忍心看見主的孩子在人間受苦挨餓,不吃拉倒。青兒……」我說得大義凌然,黑衣人都被我感動得要哭出來了。
「等等等……,我吃我吃。」
不等青兒把瓷勺塞進他嘴裡,他已經湊過嘴吞下了食物。可能他真的餓了,也可能是我的無敵辣椒糊糊真的很好吃,他不咀嚼一下就往肚子裡咽。等嘴巴裡的味覺反應過來,他已經把一大勺的辣椒吞進肚子裡去了。他被辣得鼻涕眼淚嘩啦啦的,那麻辣的樣子把青兒都逗得捂嘴猛笑。
我笑得話都說不出來,足足五分鐘,我們的笑意才慢慢停止,我緩步走到黑衣人面前,開玩笑地說道:「你看你,見到我口水流得滿身是,要不要給你一個圍嘴啊?」
黑衣人辣勁沒過去,嘴巴始終保持著張大的狀態,樣子傻乎乎的,還要謄出一雙眼睛來狠瞪我。辛苦他了。
「想不到你堂堂國侯也如此卑鄙下流……你不是人。」
他罵的話越多我和青兒笑得越厲害,因為他辣得不能閉上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話,口齒含糊不清,說話的時候嘴裡還拚命拉口水下來,樣子比不說話的時候還搞怪,把我們笑瘋了。「哈哈哈……」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和青兒才忍下來,不再笑話他。他也辣得差不多了,我從青兒手裡把那碗辣椒糊端過來,幸好這是固體,不然早被笑顛起來的青兒灑了。
我把碗在黑衣人眼前晃一晃,黑衣人害怕得直往後躲。我和青兒又相視一笑。以他這樣的身子骨,加上他接受過的訓練,估計一般的酷刑是不會讓他嘴軟的。青兒直誇我,我的尾巴都被誇到天上去了。
「怎麼樣?還說不說了呀?反正這個辣椒糊製作簡單,成本又低,你不說,我天天餵你吃辣椒糊,你手腳被綁著,嘴裡的毒藥也被取出來了,不吃辣椒糊的時候我再把你嘴巴堵著,不讓你咬舌自盡,那你就想死死不了了。真是,慘絕人寰、痛不欲生吶——!」我作抽淚狀同情地瞥一瞥他。
他算是被我嚇到了,低下頭去,好像是在考慮他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我把碗遞到青兒手裡,交代她一定要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盯著他。
「二十四個小時?是多長時間啊?」
呃,說漏嘴了,不好意思!我清清喉嚨,正經地說道:「就是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分晝夜地盯著他。蓮兒在夫人身邊保護他們母子,你找個可靠的手下和你對班看守,辛苦你們了,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
我的身體已經完全轉了過去,聽到黑衣人叫喚我停下,得逞的奸笑在枯黃的燈光下悄悄地爬上了我的眉梢。
「考慮清楚了?不要做偽證,污蔑他人哦?我們會去查的。」
黑衣人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出了實話來:「是國舅大人要我來的。」
莊國舅表面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一副大家風範,想不到他的手底下也有一批死士,人數還不少。據黑衣人說的,他十歲開始跟隨莊國舅,如今已近二十年,很清楚莊國舅的底細,他最支持的人是太子。
「太子?太子不是被廢了嗎?」我疑惑道。等等!「你是說,皇帝廢太子,只是表面上的做法?太子一旦被廢,受到的威脅就少?不對啊,皇上對太子的不滿,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黑衣人盯著我看了半天,我正視著他半天,他終於說出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太子乃莊國舅親生,如若皇上不傳位於太子……」
「就要謀朝篡位?」我大驚。
黑衣人點點頭:「正是。」
青兒驚訝地張開嘴,我也不敢相信莊國舅的膽子大到了這個地步。除非他手底下的人數蓋過了皇帝的禁衛軍,否則,他怎麼有把握?前皇后居然和莊國舅私通?現在的皇后又是莊國舅的親生妹妹,他們莊家,不會是蓄意多年了吧?
怪不得太子被廢時表現得那麼無所謂,我還以為是他天性使然,現在想來莊國舅早就和他相認過了,所以他才擺出無所謂的姿態,甘心做個逍遙王爺。做個逍遙王爺有什麼不好,做皇帝又有什麼好呢?
莊國舅在朝中和風慕玉走得挺近的,一般人都以為他支持的人是風慕玉,想不到他是為了掩人耳目。
「你跟了他那麼多年,他的老巢你一定知道。你想想,你沒有回去覆命,他一定認為你已經死了,如果你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懷疑你背叛了他,照樣會被多疑的他殺了,還不如你將功抵過,帶我銷毀他的老窩,我收留你。」
黑衣人低頭垂目思忖半刻鐘,答應了我的要求。
莊國舅的後援軍不下萬人,老窩在一座大山上,平時以山賊的身份在附近活躍,要養那麼一幫人,家底雄厚是必須的,如果不是蓄意多年,又哪來那麼多的家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