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去世,他的兒子,再也不能被收起來了。正如他說的,實在找不出理由不去面聖。
蘇烈不用再易容成我的樣子,他現在正式成為蘇家的主人——蘇淺的貼身侍衛。
而蘇淺,將由我代勞,挑起原本屬於她的那份責任。
五年未見,皇帝著實老了許多,爹爹的葬禮他親自前來拜別,葬禮上更是痛惜得力助手的逝去,令在場的官員們感動不已,甚至感懷道:「沅國有如此聖君,愛臣如子,乃蘇武將軍之福,乃大沅之福啊!」
大家都關注著皇帝,卻忘記了真正悲痛欲絕的我,太子伴在身側,深怕皇帝有一點閃失。這時,一個少年緩緩地在我身旁彎下腿,輕聲安慰道:「死者已逝,你節哀順變。蘇將軍和蘇夫人在下面看到你傷心難過,他們也會跟著難過的。」
我緩緩側目,注視著唯一記得我會傷心的少年。
落入視線的是一個膚色如玉,長髮如墨的英俊美男,他的眸子專注而深邃,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般的舒服。我感激道了聲:「謝謝!」
他在我的肩膀上寬慰性地拍了拍,然後起身走了。
「他是三皇子,風慕玉。」蘇烈適時的在我後面給我介紹誰誰誰,什麼來歷之類的信息。
嗯?我悲烈得幾乎死了的心有了點起伏。
那個喜歡欺負弱小的三皇子?呵!長大以後的樣子果然對得起他父母的優良基因。風慕玉?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全名,倒和他現在給別人的感覺很像!
本來蘇家祖上有遺訓,娘的遺體是不被允許埋在蘇家塚裡的,但是我想爹和娘恩愛一生,生死都不離開,我怎能不將兩人合葬呢?所以我不顧管家等在蘇家做了一輩子工的傭人們的強烈反對,執意將爹和娘合葬在了一起。
皇帝哀歎了一聲,賜很多金銀珠寶給爹陪葬,還追封了爹的職位,蘇家的榮寵達到了巔峰。
「蘇淺,節哀順變。若你還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朕說,朕定會滿足你。」
「我想……」
「除了辭官一事。」
我還沒說出口,他就加上去了,我就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放走蘇家。所以我也不會那麼傻地提這個要求,我爹的遺願還沒有替他完成,我怎能只顧自己的安危?我違心地說道:「我想襲爵,代替我爹的位置,為沅國鞠躬盡瘁。」
皇帝和眾位大臣滿臉的詫異,但是皇帝的眼中更是多一層驚喜,他的眸子微微瞇起,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算計著什麼。
「好!有志氣,不愧為護國侯的兒子,不愧為我大沅的臣子。」
皇帝一叫好,下面的人不高興了,一個大臣出列,據蘇烈後來說,是魏丞相,三皇子黨的。「請皇上三思,蘇淺雖然小小年紀便才名遠播,但畢竟還只是十三歲的少年,『沅國首席將軍』一職豈能兒戲?」
皇帝兩隻精明的眼睛一轉,道:「魏丞相言之有理,但人的心智和實際年齡,有時候並不是一起昇華的。蘇淺當年八歲被俘至敵軍軍營中,卻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脫,由此可見他的智慧非同齡人可比。既然他能提出這個要求,那定有讓眾人心服口服的能力。蘇小兒,你覺得朕說的對嗎?」
這招太極打得好!皇帝拉攏住蘇家,那麼想立誰為下一代儲君都不是問題,魏丞相如果拉攏不住蘇家,那麼沒有蘇家的存在,就構不成威脅。魏丞相將難題踢給皇帝,皇帝立馬將難題打到我頭上,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我爹的那個實力。皇帝的算盤打得太精明了。
「我既然說得出口,就有能力擔當。」我只有拋開別人的束縛,按照自己設計好的套路走下去。我傲然道:「而且我爹在邊關戰士們的心中,我想是無人可以在短期內代替得了的。我身為爹爹的兒子,他們即使不能接受,但也絕不會排斥。除非我真的很混賬!」
皇帝拍板定案:「蘇小兒,自你五年前一病,護國侯便將你放在家中自己調教,我相信他教出來的繼承人,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辦完了護國侯的喪事,你好好休息休息,等休息夠了,進宮來,用你的能力讓眾人相信,你可以勝任!」
蘇家的人全體跪了下去,恭送皇帝回宮。身後跟著的大臣們表情各不相同。
我冷然從兩旁的傭人身邊走過,邁向蘇家當家的位置上,一撩衣擺朝正堂上一坐,睥睨下面的傭人們,平靜地說道:「現在蘇家由我做主,誰要是不想聽,可以走!我還會吩咐賬房,把你們的工錢結算清,互不相欠。如果還想待在蘇家,以後,這個家就是我說了算!」
沒有人站出來反駁,沒有人敢出聲說一個字。蘇家,從今日起,正式由我接管了。
「既然你們沒有異議,那以下我要說幾點要求。第一:蘇烈少爺雖然是我爹收養的義子,但既然認了,就是蘇家的大少爺。雖然他現在的職責是保護我的安全。但是你們,必須尊稱他為大少爺,生活用度,一律按照蘇家大少爺的標準來!」
身後的蘇烈臉上看不清表情,底下的傭人們不敢抬頭,又非常好奇俠名在外的蘇烈到底長什麼樣子,所以就偷偷抬眼瞟一瞟。
蘇烈現在恢復了原來的長相,刀削般的五官剛毅挺拔,英俊不凡。有幾個十五六的丫鬟一看,臉上迅速閃現兩個紅暈,又害羞地低下了頭去。
有一天我不小心聽到丫鬟們說私房話,為什麼原本身材高大的蘇家少爺,幾天下來矮了一截呢?長相也微微有了些變化,倒是像現在的蘇烈少爺!
我汗顏。我還以為她們見到主人不抬頭,不會注意到這些的,看來蘇烈少爺的形象不錯,偷偷關注他的人不少啊!
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七個。我爹隨我娘去了,師祖爺爺兩年前也到了駕鶴西去的年齡,我和我爹兩年前的見面,正是因為他將師祖爺爺的骨灰送回夕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