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醫一表態,大家開始紛紛附和,娘感動得聲淚懼下,爹爹表面感激的對他們假意辭色,眼神十分複雜地看看裡面的我,似有萬般無奈。
「何太醫,有些事,老夫要跟太醫好好商議一下,何太醫,等我們說完了,再給犬子診脈吧!」
蘇將軍領著何太醫走了,大家只好先坐下,等太醫之首回來。
青兒左右看看,神經兮兮地溜過來,說道:「小少爺,快下來,跟青兒走。」
「哦!」我掀開被子,也不問她要做什麼,十分聽話地跟她走進一個密道。青兒交待我在那裡躲好了,不管什麼事都不要出來,直到她或者爹來叫我。然後她也走了。
我打算分析一下他們的計劃,後來越想腦子裡的原因就越多,最後腦子都要想炸了,算了,還不如他們告訴我直接,我瞎浪費腦細胞幹什麼呀!等著等著,我在密道裡睡著了。
等到我醒來,完完整整地躺在了床上,周圍一個聲響也沒有。難道是穿越回來了?我一睜眼,迅速起身觀望。唉——!還是蘇淺的房間。
這時,蘇將軍進來了。
他開門見山地說:「現已是第二日,你身體是否還感覺乏力?淺兒,害怕嗎?」
我搖搖頭。蘇將軍愛憐地摸摸我的頭髮,「我的淺兒,爹爹煞費苦心,希望能幫你解決日後的麻煩,也叫你吃了不少苦,你要忍耐。」
「淺兒不苦,爹爹才辛苦了。」我的傻娘親要靠他哄,孩子要靠他保護,誰也幫不了他。他眉宇間的惆悵比之幾日前又多了幾分,卻沒人能為他分擔一些。
蘇將軍欣慰地笑了:「淺兒如此懂事,為父拼了命也值了。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要害怕,也不要畏懼,爹爹會為你考慮周全的。」
「淺兒,今日跟為娘去山上燒香吧!」伴隨著推門聲,盛裝打扮的娘親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道。看見爹爹也在,她臉上還有些紅暈:「老爺也在?都什麼時辰了,淺兒怎還沒起?讓你爹親自過來喚你起床,真不懂事!」
平白無故就把我臭罵一頓,我撒嬌地衝著爹爹嘟嘟嘴。爹爹溫和地笑著,愛憐地撫摸著我的頭髮。
娘身後的青兒在她後面衝我們擺擺手,指指腦子。我和爹爹會意,娘的健忘又犯了,她現在忘記我生病了。
「娘,淺兒貪睡,馬上就起,你和青兒姐姐、蓮兒姐姐去外面坐坐。」我欲掀開被子起床。
爹爹按了按我掀被子的手,用眼神告訴我不用,他去支開娘。想想一個威武不能屈的大將軍,天天要為一個傻老婆費盡心思,得要多深的愛才至如此?
蘇夫人何其幸運,得此良人?!若我也能得真愛如此,寧可瘋了傻了。
何太醫過來打擾,青兒與蓮兒連忙彎腰行禮:「何太醫。」
「蘇小公子喝了老夫的藥?」
「回太醫,我家公子喝得一滴不剩。」青兒替我回答了太醫的話。
說著,太醫往裡走了進來:「蘇小公子?」我應了他之後,他問道:「蘇小公子喝下我的藥,是否感覺好些?」
反正隔著一層簾帳,他也看不見。我翹著二郎腿,把手臂枕在腦袋下面,懶洋洋地答道:「剛喝下,神經系統還沒來得及通知我。等它通知我了我再讓青兒姐姐通知太醫爺爺你。」
問完話後,他便離開了。我百無聊賴地趴在床上發呆。
當然不會有誰通知我感覺如何啦,我又沒真喝。估計是老爹找了一個男孩代替了我去看病,也不知道他們哪那麼及時找來一個貌似中天花的小孩的?
沒過一會,青兒進來說:「小少爺,秦小公子說要見你。」
「我爹怎麼說?他讓見就讓秦天進來,他不讓見就讓秦天偷偷進來。」
青兒嬌笑道:「我道你是怎麼會在意老爺的話了?原來是存了另一份心思。少爺等著,老爺剛帶著夫人出門辦事去了,沒人管得了你。」
秦天咋咋呼呼地來,他身後跟著一個包得見不著人的小跟班。我小聲地猜疑道:「你的書僮不會是『也』得了天花吧?」
「『也』,誰還得天花了?他可不是我書僮。」秦天轉身對著後面的人說道:「風城月,來了還不露出廬山真面目?」
秦天身後的小男孩取下頭上的小紗帽,一張粉雕玉琢的娃娃臉呈現在我面前,我有些動容。
他來了。
他冒著眾多禁忌,越過宮裡的重重把關,來探望我。
「你怎麼來了?要是讓別人發現你私自出宮會被重罰的!秦天,你要死啊?帶他來?」心裡是感動的,卻不免為風城月被發現以後而擔心。
秦天生氣地皺著他那張小臉,道:「我還以為人家不顧艱難險阻冒死前來見你,你會感動得一塌糊塗呢!風城月,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要不我們走吧?這兒一點也不好玩,一股藥的味道。」
風城月沒有說話,對著我一如既往的溫柔淺笑。只要面對我時,他就會這樣笑,笑得雲淡風輕,笑得讓人心疼。
他細細地用耳朵聽到我們的位置,然後將空洞的雙眼朝著我的方向看過來,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他準確無誤地走到我面前後,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小瓶子,伸手遞給我:「聽說你得了天花,瓷瓶裡的藥你試試,有用。」
「別人都怕被傳染,你還來?你什麼意思呀你?你快給我走!你們都走。」他們冒著被傳染的風險義無反顧地來看望我。他們的友誼,很真摯。越是這樣,我越不能連累他們。
秦天愣愣地指著我,道:「我爹明明說生病的人氣若游絲,無法大聲講話。你就是偷懶不想去上學的吧?風城月,你看他,像生病的嗎?」
風城月雖然看不見,其它的感官卻特別靈敏,以至於秦天都無法將他當成一個瞎子看待。風城月一出手就撈回了秦天指著我的胳膊,淡淡地說道:「我們回吧!不要打擾她他休息。」
風塵僕僕而來,只是為了瓶子裡的藥?原來真摯的友情,可以簡單到用幾句話就能傳達。
手裡的陶瓷瓶傳來陣陣冰涼,我望著它靜靜地躺在我手心裡,一怔一怔。
臨睡前,青兒端了一碗藥進來,我不滿地嘟囔道:「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病?還假戲真做?藥那麼苦,要喝你自己喝。」
青兒瞥了我一眼,把托盤放下,將藥端到床沿邊,道:「青兒當然知道少爺是什麼病啦!秦小少爺說得對,就是懶病。這藥啊,是治懶病專用,快喝。」
「哎呦,我是被捂出病來的,讓我出去玩玩就沒事了,不用喝藥。」我皺著眉推開碗,盡量使那中藥味離我遠點。
青兒瞪了我一眼,神經兮兮地左右張望,確定沒人偷聽後,小聲說道:「老爺交代過了,讓你亥時到他書房去,千萬別叫人看到,聽到沒有?」
「這麼神秘,到底什麼事啊?」我陡然來了精神。
到底什麼事青兒也不知道,娘過來看過我一遍,這次又變成了:「淺兒,為娘聽你爹說你淋了雨,感染了風寒,好點沒有?為娘剛才讓青兒給你送了藥,喝下了嗎?」說著還用眼神朝青兒詢問了一眼。
淋雨?我呆呆地朝天翻翻眼,最近下雨了嗎?青兒故意『嗯』了一聲,給我一個正經點的眼色,我會意地瞇笑答道:「我好多了,娘對淺兒真好。藥雖然苦,但良藥苦口利於病,娘,你放心吧!我現在結實得不得了。」
娘的瘋病越來越嚴重了,爹爹應該早就有所察覺,才想盡快辭職的吧?
亥時?我一個飽讀二十四小時制度的現代人,哪知道古代的亥時是幾點啊?唉——!不管了,月黑風高的時候去吧!都怪我,只記得要研究現時的境遇,和沅國的人文習慣等,倒忽略最基本的時間制了。
月朗星稀,四周無人的黑夜裡,我躡手躡腳地敲響了爹爹的書房門。老爹沉穩的聲音故意壓低了一下,從裡面傳來:「進來吧!」
「爹,您找孩兒何事?」
老爹定身坐在書桌前,手裡捧著一卷書,見我進來後,昏暗的燭光撲閃了一下,他的鬍鬚襯得他滄桑了許多。
「不是叫你亥時來嗎?」
面對爹爹的疑惑,我只好報以幹幹的笑容:「您現在不也沒事嗎?要不,孩兒先回去,等到規定的時間再過來?」
人都來了,估計他也不想那麼麻煩,我就跟他假裝客氣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