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緊緊地抱著我在懷裡,我動彈不得,要不然早伸出頭去了。娘嗔怪道:「為娘早知你按捺不住,這愛湊熱鬧的性子怎還是不改?」
我頹然地耷拉下腦袋,撇著嘴老實地待在娘的懷裡。馬車的速度緩慢了許多,估計是兩旁的百姓在頂禮膜拜吧!
我們明明是將近中午進城的,竟然到了夕陽落山才回到蘇府。原來不止21世紀的粉絲夠瘋狂啊!
到了蘇府門口,這裡的書面體我認識,但寫在外面,比如城牆或者府邸匾額上的字,彎彎曲曲的,我不認識。
蘇將軍看見嶄新的牌匾,不由歎息了一聲。
一個四十多歲,長相平凡的中年男子恭謹地跑到蘇將軍面前,道:「恭喜將軍旗開得勝。小的們恭迎將軍回府。」
「誰讓你們換了將軍府的牌匾?」
「回老爺,是皇上派李公公送來的。」
蘇將軍的臉色更不好看,我娘是才女,『我』雖然老跟著爹混,但是五歲便識字了。我在考慮著到底要不要問那上面到底寫著什麼呢!
「淺兒,在想什麼呢?進去吧!」娘拉拉我的手,我用空著的一隻手朝她揮揮,她領會我的意思,低下頭來,我附在她耳邊問那幾個字。她說:「護國侯府。淺兒最近跟著你爹習武,忘了好些字!回府後為娘定要好好教教你。習武固然重要,才學也不容忽視。」
護國侯?好大的官位啊!看來皇帝的態度也很堅決啊!還很有行動力。這皇帝送來的牌匾,說什麼也不能摘了呀!那就只有收下了。那麼辭職一事,唉。好難哦!
皇帝半路與我們分道揚鑣回宮裡去,我們一家三口回府裡收拾一下,又坐上馬車準備進宮赴宴。
到了宮門口,我們下轎準備換轎子。領頭的一個人向蘇將軍一拜,說道:「皇上聖寵,早命了八人大轎在此等候。護國侯這邊請。」
很多來赴宴的大臣也都到了,他們到這裡都要換轎子進去。看到這一幕,我不禁撅撅嘴,老是被當小孩子看著,都沒辦法好好看看皇宮大院了。
很多前來赴宴的大臣們穿著盛裝,見到蘇將軍一家後,便笑著上前來恭維蘇將軍。蘇將軍欲言又止,最後一擺手,沉聲道:「各位同僚還是快快進去吧!莫要讓皇上等。」
只他一句話,集中在宮門口的眾人們紛紛坐上了自家的轎子進去了。我被娘抱著,始終沒有說一句話。這大晚上的,沒有路燈,但一路下來很亮堂,猶如白晝,三層樓高的城牆,雄偉的建築,我不禁感慨古代的豪華除了少了點現代化科技,竟然一點也不比現代差。
進入一個大堂內,那更是金碧輝煌,奢華至極。我們一進來,大家便圍了過來。蘇夫人則被帶入了大臣家眷那一圈裡,我跟著蘇將軍和那些大臣在一起。
「這位就是智斗九王爺的蘇小公子吧!果然虎父無犬子。蘇將軍,可喜可賀啊!」一個白話鬍子,顯得德高望重的和藹老頭笑瞇瞇地對著我說道。
洪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大堂,大家開始拚命地跟風,誇起我來。但說到底,還是『虎父無犬子、教子有方』的意思,明白地拐著彎奉承我將軍老爹。
蘇將軍千古不化的臉再也承受不住他們的熱情,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簡短而精悍地應付著眾人的馬屁。
我訕訕地乾笑兩聲,然後趁他們不注意,彎腰溜走了。
「呼~!終於可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了。」我大口地吸著自由的空氣,漫不經心地朝安靜的地方邁去。
來這裡有一兩月了,漸漸適應了新的環境,新的身份。也漸漸接受了我穿越千年的事實。一切本觸手可及的人和物現在已遙遙無期,也許是我們的緣分太淺,在那一世成為了一家人,但卻沒有一家人該有的溫馨。
偶然穿越,卻得到了我從小便渴望的親情。不是家人,卻勝似家人。
這裡的字和我們那裡古代的繁體字不一樣,歷史上有孔子孟子,道家儒家,但是統一六國的不是秦始皇,也沒有漢室,這裡的很多典故和我們那裡的古代一樣,有三分天下,有暴政昏君,卻不是同一人物。
好在我現在還小,重頭開始學還來得及。
「你這個雜種……,哎呦,我的小祖宗唉,不要打了!……狗奴才,給我滾開!……敢和我們搶東西,不想活了,死瞎子……九公主,您可是女孩啊,身子金貴,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
我的思緒被嘈雜的聲音打斷,聽聲音,有太監的,有六七歲小女孩的,有十歲左右小男孩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朝聲音的來源處張望著,腳不自覺地移了過去。我很清楚自己的個性,雖不是什麼善類,但是絕對看不慣弱者被欺負,如果我看到弱者被欺負,不上前去欺負回來,我會糾結得痛苦死。
以前看宮斗小說裡就玩笑地對自己說過,千萬不要和皇家人有交集,也不要去管皇家裡的事,對於蘇將軍看淡功名,不想和皇室糾纏一事,我對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但看到眼前這一幕,我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展開了和皇家人一生也糾纏不清的序幕。
「喂!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看到眼前這觸目驚心的一幕,『憤怒』二字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怎麼會有這種人?我凶巴巴的一句質問,卻沒有嚇退惡人,反而讓惡人更加囂張。一個身著華服,樣子有十二、三歲差不多的小男孩跨前一步,趾高氣揚地指著我,說話的語氣和那稚嫩的聲音相差甚遠,「你是誰?竟膽敢如此大聲與我們說話?」
他們中有一個小女孩,還有三個小男孩,一共四個人,竟然群毆一個?
被打倒在地上的小孩子大概和他們差不多大,他安靜地趴在地面上,擦了擦嘴角,身體沒有轉向我們這邊。
奇怪,我竟然沒有聽到他的哭聲!旁邊的老太監欲哭無淚,又不敢拿他們怎樣,苦苦哀求著不管用,那四個小孩居然還對他拳打腳踢,懂不懂尊老愛幼啊?
我死咬著牙,很想酷酷地說:「問我的拳頭吧!」但是從太監的哀求中,加上他們身上的服裝,和那種盛氣凌人的高傲,我想他們肯定是皇子公主,如果我一時衝動,會連累到蘇家的。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壓下自己的怒氣,穩穩地說道:「你們沒有一個人能打贏他嘛?四個人一起欺負一個,真丟臉!」如果我當時知道自己現在的豪言壯語從八歲小孩口裡說出來,會是奶聲奶氣的,一點霸氣都沒有,我死活也不逞這強了。
「你?」還好他們也是小孩子,那個剛才問我話的小男孩食指一指,竟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三皇兄,別管他,風城月敢搶我們的衣服,我們要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那個嬌蠻的小公主只有六、七歲的模樣,可是,她盛氣凌人的傲慢讓我看著非常不爽,她的心腸怎麼這麼歹毒?
半蜷在地上的那個小男孩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即便如此,他卻沒有半分狼狽,一動不動的蜷縮在那裡,好像無慾無求,看破紅塵一般。
我的心不由得一顫,頓生了憐憫之心。他始終沒有抬頭看一眼,彷彿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一樣。我的腦海裡忽然想起一句極其適合他的話:出淤泥而不染。羽化而登仙,遺世獨立。
「這位小公子,你是哪位大臣家的?老奴雖然希望你能救救七皇子,但這裡的幾位可都是皇子公主,萬不可得罪啊!」老公公好心的勸告讓那個三皇子一怒,一腳踹了過去,他痛喊了一聲道:「哎呦!」
「你這狗奴才,什麼七皇子,他也配做皇子?」說著,還要打老公公的意思,我一個急步,在空中攔下了他的手腕。
他用力往下,我用力捏他的骨頭不讓人往下,兩人的力道在手上較量著,眼神在空氣中霹靂啪嗒地交鋒,擦出的不是火花,而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連一把年紀的老人家都欺負,他們還有沒有良心?實在太過分了!
可能他是最大,老大出手,他身後的三個小鬼不敢動。那個地上的小男孩緩緩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衣服,淡淡地說了聲:「公公,我們走吧!」
吼!我在這裡為你拚死拚活的,你倒好?
有個性,我喜歡。
他的聲音也很稚嫩,身材非常瘦小,一眼看上去便是一幅楚楚可憐的孤兒相,與他冷淡的語氣極其不符,但是那種從容不迫的氣質深深地讓我驚歎。他少年老成得讓我懷疑他也是大人魂穿來附身在小孩身上的。
「別走!」蠻狠的公主擋住了他的去路,「以為父皇賜了你新衣就真當自己是皇子了?定是那幫瞎眼的狗奴才搞錯了,你把衣服還給六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