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棄妃 寂寞想念 我寵著她我疼著她,我想照顧她。
    秦瓊(番外)

    今日立秋。

    晚風有些涼了,窗外的桂樹隨著秋風擺動,那枝條上的葉子已變得斑黃無力,終於不堪受擾,靜靜地墜落於地, 而後又輕輕被風吹起,在空中自在地打著轉。

    輕輕地一彈指,忽然記起,我與明的聚散離合,都是在立秋這一天。

    兩年前,我仍在齊州當捕盜都頭,只是一次普通的追捕,我遇見了那個來歷不明、精靈古怪的丫頭。

    盜匪抓住了她,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生死懸於一線。她清冷的目光定定地望著我,看起來是如此鎮定自若,但我知道,她並非無所畏懼,她是在乎生死的。心湖忽然傳出一聲輕響,如同投進了一塊小石子,立即泛起粼粼波紋。那一瞬間我便決定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她。

    轉身、拔劍、劃出,那盜匪身首分家,血花飛濺,她沒有驚慌,沒有尖叫,只是靠在我的懷中靜靜地發抖。擁著這個纖細柔美,像少女一般美麗的男孩,我的心中生出一種奇特的憐惜。

    我將她帶回了衙門,盤問她的來歷。她狡黠而敏銳,居然在我面前裝瘋賣傻甚至欺瞞蒙騙,即使明知她滿口謊言,我也不忍拆穿她,所以直到今日,我仍不知她從哪裡來,她的家鄉在何處,她曾經歷過些什麼。

    那時,我真當她是個漂亮的男孩,所以當晚我便和她睡在同一張榻上。她是焦躁不安的,在榻上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眠,而背對著她的我,只好假裝已經入睡,好令她安心。

    天亮醒來時,她已沉沉睡去。她的呼吸細緩平穩,想來是學過某種高深的內功心法。看著她半吊在榻邊,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將她輕輕抱到榻中央,小心地為她蓋好毛毯。起身後,我立刻去市集為她買新的衣裳。

    藍色的綢衣,銀絲軟帶,黑色的小皮靴……只是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卻顯得英姿颯爽,靈氣逼人。

    「秦大哥……我就這樣叫你好麼?」她淡淡地笑,嘴角有一對淺淺的梨渦,清澈如溪水的眼睛凝望著我。

    我無語,只點了點頭。

    從此她便這樣親暱地喚著我,那清亮的聲音就像水面的波紋,一圈比一圈大,從我心中慢慢蕩漾開去。

    她是一個外表謙恭,骨子裡激越昂揚的女孩。我與建威都是粗人,在伯當的博學瀟灑、奔放自如面前,沒有人敢狂妄自大。唯有她,指著伯當的畫侃侃而談,認真地與他論畫,一筆一畫該如何如何,神色端凝,目中聚光。這樣的她,怎能不被伯當引為知己?

    伯當十年中從未遇見如此知己,自然是激動萬分,隨後便熱情地邀她同去飲酒,她也一口答應下來。可惜她並無酒量,只一杯,便醉倒在我懷裡。

    我無奈搖頭,抱她回房,將她輕輕放於榻上。

    見她面紅耳赤地扯著領口直喊熱,我便動手解開她的衣襟,想讓她舒服些。

    拉開她的白色長袍,我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她白色內衫下纖細的身子……雖然起伏不大,但仍然可以看出那是屬於女性的曲線。

    轟然一聲,心中生起莫名的狂喜,我好似從淵底飛起,扶搖直上青雲天。

    那一夜,我擁著她,看著她早已熟睡的面容,遲遲不肯閉眼。

    隔天我便向刺史提出請求,從此她便跟著我,似模似樣地做起了捕快。

    她個性坦蕩,全然不在乎「男女授受不親」這些訓條,依舊每夜和我同榻而睡。她爭強、好勝、倔強、自信,從不肯輕易服輸。她不會騎馬,便發狠似的練習,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從我的黃驃馬上摔下來,傷痕纍纍,卻依然不放棄。捕盜過程中難免有凶險,她卻毫不退縮,絕不肯躲在我的身後,從來都是和我並肩作戰,共同進退。雖然她處事豪爽,但也保留著女子溫柔婉約的天性,她每天都會仔細地將房間打掃一遍,會為了不小心踩到野花而向它們道歉,出門前總會為我撣撣袖上的塵土,整好起皺的長袍,夜深時依然坐在窗前等我回來……

    我一直很疑惑,究竟是怎樣的環境才能造就如此的她?但我始終沒有開口問她,有得必有失,我得到了所謂的答案,恐怕就會失去更重要的東西。

    她的到來,無疑使我原本平淡枯燥的生活充滿了瑣碎的衝突和小小的喜悅。無論是憤怒、悲痛或是感動、喜悅,都有一人與我共同分享,共同承擔。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有一種恣意的感覺,如同寶石般珍貴,留下了永恆的痕跡。

    去日如水,靜靜地流淌。

    慢慢地,她習慣了我的陪伴,對我有了信任和依賴,也就顯露出了本性。有時她就如同一個孩子,任性、霸道,甚至蠻不講理,但我依然順著她,包容她一時的任性,原諒她偶爾的妄為,像大人寵著孩子般,給她無盡的呵護。

    知道季冬二十二是她的生日,我特意囑咐衙門的燒菜師傅為她煮了碗長壽麵。

    一進門,她便看見了那碗普普通通的面,一時之間居然開心得說不出話來。而後我便拿出在市集上左挑右選才買下的緞帶送給她,她拉著我的胳膊輕輕搖晃著,興奮地笑了,快樂得像在雲端踏歌、飄飄欲飛的仙女。

    「這髮帶很漂亮,可是我……」她哀怨地看著我,雖然她的頭髮長了,但依然不會梳理,平日都是隨意綁成一束甩在腦後。

    「我幫你。」我解開了她的發,如瀑的秀髮泛著動人的光澤,一絲絲,一縷縷,柔順地纏繞著我的手指,麻酥酥的,有些癢人。我收斂了心神,將青絲在她的頭頂上盤了一個髻,只餘鬢旁幾縷亂髮微捲曲著垂在臉頰旁。

    「秦大哥,謝謝你……」她依然柔柔地笑著。

    我望著她,久久無言。從何時起,她隨意的淺淺一笑就能擄去我全部的心神。她年紀尚輕,但可以預見,再過幾年,她定會成為傾國傾城的美人。

    不知是默契使然,還是我刻意為之,往後的每個早晨,我都會細心地為她挽起青絲,盤好髮髻,沉溺於髮絲不經意拂過掌心時的微微刺癢中。

    日子依然平淡地往前滑去,雖然她總是嬉笑著,但有時她也會獨自一人坐在窗前發呆,默默地望著外頭的景致,幽眸裡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憂鬱。

    看著這樣的她,我的心裡總有一絲淡淡的憐惜。我渴望分享她的喜與樂,也希望能分擔她的哀與愁,終於,我知道了,她是想家了。

    「秦大哥……我好想回家……」她靠在我的懷中無聲地哭泣著,滾燙的淚水落在我的胸前,打濕了我的衣襟,也浸透了我的心扉。

    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惶恐,她之所以留在這裡,僅僅只是因為找不到回家的路麼?倘若找到了她的家人,她……將會有何打算?是否就從此和我分隔兩地了?

    而她哭得累了、乏了,終於依偎在我懷裡沉沉地睡去。

    月,靜靜地、溫柔地懸掛在深藍的夜空。

    我輕輕地撫著她的睡臉,擦去她臉上未干的淚痕,她並未醒來,只稍稍動了下,牢牢地抓著我的手,而後揚起嘴角,露出嫣然的微笑,很安心、很平靜地睡著了。

    滿足,竟可以這樣輕易。凝視著她熟睡中恬然的容顏,感受著她細緩均勻的呼吸,這一刻我滿足了,真的滿足了,真的。

    我是個男人,一個在亂世中掙扎的男人。

    正如魚生於水,長於水,游於水,它很難體會沒有水會是什麼滋味。亂世中出生的男人被拋擲在血腥戰禍中,爭鬥和殺戮就成了男人的本能,我們賴以生存的本能。哪個男人不想做英雄,想著能一呼百應,手握大權?時代造就英雄,英雄也能開闢新的時勢。我也不例外,在這樣的時局裡,我同樣希望在某一天能創造屬於自己的奇跡。成就功業,是生為男人的自豪,是男人畢生追求的信念。

    但此刻,就在此刻,我的心中有著另一種追求。我想照顧懷中這個女孩一生一世,想一直這樣抱著她,用我的溫暖呵護著她,用寬厚的胸膛包圍著她,用我的肩膀為她撐起一片天空。

    我寵著她,我疼著她,我想照顧她。

    她像妹子,像孩子,更像寒冬荒野裡的一顆種子,正慢慢地成長著。她需要一棵能擋風遮雨的樹陪在她身邊守著她、護著她,而我,願意成為那棵樹。

    明……

    第二日醒來,大約是昨晚的脆弱令她覺得懊惱吧,她竟表現出以往難得見到的羞澀模樣,我禁不住想出言逗她。

    她果然惱羞成怒,伸出手來掩住我的嘴,她嬌羞嗔怒的女兒神態不禁令我悠然神往。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放肆吧,她不自在地想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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