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元霸和宇文成都都離開了,但還有這麼多關心愛護我的親如兄長的朋友呢!
「不氣了吧?」程咬金見我住了手,便拍了拍我的肩,「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老想著那些不高興的事,活著太累。」
「嗯……」我垂目點頭。
程咬金見我點頭,猛地一拍大腿:「想通了就好。來,陪程大哥去喝酒,幾杯下肚,那就真的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等,等一下!」什麼,要喝酒?!那不是要我的命麼!我大驚,剛想推辭,程咬金卻攬著我的肩,扯著我往外走去,根本沒有給我開口拒絕的機會。
「秦,秦大哥!伯當大哥……羅大哥!單大哥……」我轉頭向眾人求救,可惜他們都視若無睹。
「你們這群見死不救的渾蛋!」我只能怒罵一聲,任由程咬金拖著,在心裡不停地哀號:這下死啦死啦地!
日子不緊不慢地又往前滑了一段,我和瓦崗的這幫弟兄混得是越來越熟稔了。一日,有兵士來報,竇建德點齊兵馬,正朝金墉城進發。
李密立刻召集眾人到內堂去共商大事。
「我們與竇建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此次貿然越界,不知是為了何事?」李密開口問道。
王伯當率先說道:「他點齊兵馬,氣勢洶洶,恐怕來者不善。」
「此次他們的將領是何人?」單雄信皺眉問道。
秦瓊答道:「據兵士來報,劉黑闥為大將軍,而竇建德的女兒勇安公主也就是竇線娘為監軍正使……」
秦瓊話未說完,就聽「啪」的一聲,羅成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羅大哥?」我疑惑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我,沒,沒事。」羅成僵硬地擺了擺手,「手上沾了茶水,有些濕滑,一時沒留意,才會拿不住杯子……」
「哦。」我點了點頭,卻愈發疑惑了。羅成向來不苟言笑,我行我素,別說打翻一個茶杯了,就算打翻了一百個茶杯,他也不會和人解釋什麼,而今居然如此失態,確實有些蹊蹺。
李密皺眉問道:「劉黑闥我倒是有所耳聞,不知那竇線娘……」他忽然止住了話,兩眼緊盯著門口。
我抬眼一看,徐茂公正大步從門外進來。
「世績,前方戰報如何?」李密趕忙問道。
「竇線娘、劉黑闥的大軍已抵達城下,與我軍隔城對峙。」徐茂公稍稍施禮,而後從容不迫地答道,「方纔主公說的那竇線娘是竇建德的髮妻秦氏所生,因秦氏早已亡故,所以他便格外寵溺這個女兒,自己做了夏王之後,便把她封為勇安公主。這竇線娘不但年輕貌美,且文武雙全,手中一柄方天畫戟使得是出神入化,又練成一手百發百中的金彈丸,好些男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竇線娘之名我也曾聽聞,」秦瓊接著說道,「她自己操練了一支三百多人的娘子軍。竇建德每逢出師,勇安公主便領著這娘子軍為後隊,以做殺敵後援之用。據說竇線娘領軍向來紀律嚴明、號令威嚴,無人不服。又因她生得美艷,每到衝鋒陷陣之時,只須她玉臂一振、嬌聲一呼,那手下將士都肯拚死為她打仗。」
「是啊,她確是一名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令人欽佩。」我在旁聽著,不住地點頭稱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奇女子,想必四方前來求婚的年輕公子會把她家的門檻都給踩平了。」
「哈哈哈……」眾人被我的話逗樂了,齊聲大笑,只有羅成沒有笑,他繃著個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據說竇建德從前來求親的人中,挑了好幾個年貌門第相當的,要為竇線娘做主許婚,」連王伯當都忍不住插嘴道,「誰知這位勇安公主眼光頗高,必要尋一個才貌武藝與自己不相上下的男子,她才肯把終身相托。因此這婚配之事,至今仍無著落。」
聽起來這竇線娘還是個很有性格的女子,如果有機會,我倒想與她結識。
「各位不是在討論軍前大事麼?」羅成冷冰冰地開口,「為何如今卻對敵方將領的婚姻之事如此感興趣?」
李密回過神來:「嗯,羅成說得是,各位還是趕緊想個應敵之策吧。」
「如今楊廣、宇文化及皆已死去,天下已被群雄割據,人人都有野心,恐怕不會安於手中方寸之地,都想吞併周圍的義軍,以壯大自己的勢力。」王伯當慢悠悠地說道,「竇建德自然也不會例外。他此次之所以冒險來犯,依我愚見,他未必是想攻打金墉城。恐怕只是投石問路,想探探我們的虛實。」
秦瓊會意地問道:「伯當言下之意,是讓我們不必全力拒敵、以死相拼麼?」
「確實是如此。」徐茂公頷首,「我軍在甘泉關那一戰中已傷了元氣,目前當務之急應是屯糧養兵,而非為了義氣之爭,與他人大動干戈。」
我也說道:「而且如今十八路義軍割據一方,互相牽制,倘若一方有異動,恐怕會被其他幾路人馬乘虛而入,從中得利。」
「各位所說都有理。」李密捻了捻長鬚,「不如這樣吧,我們暫且緊閉城門,拒不出戰。倘若夏軍真是來探虛實,如此相持數日,他們定會怠惰起來,但就怕到時他們耐不住性子,強行攻城,那又該如何是好?」
王伯當道:「只需在城頭安排一支火箭隊,倘若夏軍架雲梯強行攻城,我們便下令放箭,到時火箭齊發,將雲梯燒斷,便可攔住夏兵。」
秦瓊也道:「倘若他們以沖車鼓噪而進,前來撞門,我們就在城內安排兵士手拿鐵鎖鐵錘,一起飛打出來,便可把沖車全部打折,將他們拒之門外。」
「待到他們身心疲憊之時,我們便來個偷襲,化被動為主動。我們可兵分四路。」徐茂公緊接著說道,「第一路,派遣精兵一千,去埋伏在城外高山之左,若聽到炮響,先殺出敵住竇建德前軍。」
「第二路,再派精兵一千,埋伏在城外高山之右,若聽到炮響,便殺出敵住竇建德中軍。」我偷偷朝徐茂公做了個鬼臉,「第三路,再遣精兵一千,在離城三十里的崗下埋伏,如見夏軍敗下陣去,便衝散他們的後隊,截取他們的糧草。最後一路便留在城中守護,以做後援。徐大哥,我說得對不對呢?」
「呵……」徐茂公先是一怔,而後朗聲大笑,「明啊,你真是天資聰慧,我只教了你幾日兵法,你便可獨自排兵佈陣了。」
我半打趣半認真地說道:「那是徐大哥教導有方,再笨的徒弟到你手上,恐怕都能成為用兵如神的將領。」話雖這樣說,其實我心裡很清楚,我只是白佔了一千多年歷史的便宜,我的那些所謂謀略和對敵經驗遠比不上在場的這些人。
「你如今再來拍我馬屁似乎有些遲了,」徐茂公仍是笑著說道,「我已決定不再教你了,否則再過一段時日,恐怕我這軍師之位就要保不住了。」
「哈哈哈……」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李密很快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便依方才定下的計策,你們各自領命去吧。」
「是。」眾人紛紛起身施禮,而後便分頭行事去了。
翌日,竇建德親率大軍也來到金墉城下。又過了幾日,夏軍果然按捺不住,開始強行攻城,眾人依計拒敵,將金墉守得如鐵桶一般,夏軍久久無法攻破。雙方交鋒數次,相持了數日,夏軍兵馬都疲乏倦怠起來。
一夜三更時分,李密暗中下令,吩咐羅成、程咬金領數千兵士,飽餐一頓,披掛整齊,馬各摘轡,人各銜枚,偷偷地出了城,直奔夏軍大營。
我百般哀求,秦瓊他們才勉強點頭答應讓我隨羅成出戰。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瓦崗的人馬無聲無息地朝前進發。我看眾將士嘴裡都銜著一根小木棍,這才明白了什麼是「人各銜枚、馬各摘轡」。人嘴裡含著東西,就無法發出聲音,馬匹摘下脖頸上的鈴鐺,就不會發出聲響,如此一來,軍隊在作戰中的行動才能有隱蔽性,不會被敵方發現。看來古人真是深諳作戰之道,兵法有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始如處女,後如脫兔。」如今看來,確是至理名言。
眾兵士來到夏軍大營前,那夏兵仍在熟睡,只聽得一聲炮響,戰鼓大振,瓦崗的人馬便殺入夏軍營中。
一時之間,喊殺聲震天,如山崩海嘯一般。夏軍這才從睡夢中驚醒,各個不及披甲,狼狽不堪,手忙腳亂地應戰。
因為戰前秦瓊曾千叮萬囑過,所以我不敢上前去,只留在後方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