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棄妃 寂寞想念 即使是同床共枕,也會形同陌路
    「恐怕這也由不得你。」我這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秦瓊他們很快就會趕上來救我,失去了元霸,你還有多少勝算?」

    「你!」李元吉的眼中殺機立現。

    「你若不想讓奪來的玉璽再度落到李密手中,就趕緊把我放了,快馬加鞭回長安去。」我也不鬆口,仍是步步緊逼,「放了我,秦瓊他們自然就不會再追趕了。」

    「算你狠!」李元吉悻悻地吼了一句,放開了鉗制我的手,「此次我先放了你,倘若你再落入我的手中,我絕不會再放過你!」

    「哼!」我根本不把李元吉的威脅放在眼裡,一把推開他,腳下微微用力,身子躍起,便落到了追風的背上。

    「走!」李元吉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下令,隨即掉轉馬頭,帶著大軍撤走了。

    我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仰天長歎一聲,騎著追風慢慢地往回走,才走了一會兒,就見秦瓊、程咬金領著一隊輕騎,迎面飛馳而來。

    「明,你沒事吧?」秦瓊拉緊韁繩,停住馬匹,關切地問道,「方纔你也不說清楚有何事,轉身便走,害我擔心不已。」

    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對不起,秦大哥,害你擔心了,我沒事。」

    「你……」秦瓊看著我,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什麼也沒問,只輕聲說道,「你沒事就好,我們走吧。」

    「嗯。」我頷首,毫不猶豫地跟著他走了。

    今夜迷離的夜色中,毛毛細雨淅淅瀝瀝,雨滴斷斷續續地從屋簷上滴落下來,叮叮咚咚。

    秋風秋雨愁煞人,陰雨綿綿,連心情都無法放晴。

    來到金墉城已經有些時日了,我卻怎麼也開朗不起來。

    夜已深了,我卻依然難以入睡,靜靜地坐在石欄上,心思紛雜猶如這細雨。那雨水敲打著石階,彷彿也打在我空蕩蕩的心上,水花四濺,連心緒也是破碎的。

    我低頭看著手中那塊晶瑩剔透的玉珮,這是在晉陽時李元霸舉鼎贏回給我的。那玉依然溫瑩潤澤,無任何瑕疵,但人卻已經不在了。

    李元霸的一生簡直是個神話,他雖然面色蠟黃,矮小瘦弱,但卻力大無窮,兩臂有扛鼎之力,打遍天下無敵手。他總喜歡把錘子放在肩上,歪斜著小腦袋看人。他的眼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純真,似乎永遠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我仍清晰地記得當年相處的日子,那個莽撞粗魯的男孩以稚嫩的少年心,掬捧出天真無邪的情意,他稚氣卻堅定的聲音仍在我耳邊迴盪……

    「明,你對我真好。」

    「我很喜歡你啊,所以就親你了。」

    「你不要走!我不讓你走!明,我也是喜歡你的,你留下來好不好?」

    「有什麼不一樣?等我再大一些,我就可以娶你,然後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不用分開了。」

    「元霸……」我低低地叫著,心中忽然一陣抽痛,眼淚奪眶而出。

    好一會兒,我平復了情緒,擦掉臉上的淚水,順穩了呼吸,將玉珮收回衣兜裡,指尖卻觸碰到一個硬硬的紙團。

    掏出一看,正是宇文成都那天交給我的那張藏寶圖。

    宇文成都……他對我的情意,我不是不知道,卻始終無法回應。我是敬重他的,我對他那種不同於親情和友情的牽掛,撕痛了許多個日夜,卻又與愛無關。我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多情還是無情。有些人,一旦相遇,就會相見恨晚;有些人,即使是同床共枕,也會形同陌路,咫尺天涯。也許這就是命運,這便是緣分。

    宇文成都雖然已去了,卻把這燙手山芋丟給了我。這藏寶圖我該留著還是交出去?如果留下,我要用這寶藏做什麼呢?如果交出去,我又該把它交給誰呢?

    雨漸漸小了,風過處,就僅剩綿綿雨絲了。

    忽然,一陣如清風拂面的笛聲和著幾不可聞的雨聲悠悠傳來,像是在低語,又像是在傾訴,時而清亮時而沉緩,低吟淺唱,纏綿悱惻,忽高忽低,忽輕忽響,幾個盤旋之後便徹底地低沉下去,極低極細,低到了極處,笛聲中似乎藏著訴不盡的綿延苦意。

    我靜靜地靠著廊柱,心底的千種苦痛、萬般哀愁,一切的雜亂思緒似乎都隨著這笛聲緩緩飄散,化入風中,融入雨中。意識有些飄然,我陶陶然地忘了自己,甚至忘了身後的萬丈紅塵,忘了所有的一切……

    笛聲悠悠,細雨綿綿,若有若無,最終一切歸於平靜。

    我徐徐抬頭看去,長廊的另一頭站著一個著白色衣衫的男子,玉樹臨風,不能用好看來形容,他卻絕對當得上那一句:溫潤如玉。

    能把白色穿得如此飄逸、如此出塵,除了李世民,他是第二人。

    我微笑看著他:「伯當大哥,你也睡不著麼?」

    王伯當慢慢走近,雲淡風輕地笑著:「不,我是專程來為你解悶排憂的。」

    「嗯?」我疑惑地問他,「解悶排憂?你知道我有什麼憂?有什麼愁麼?」

    「深夜聽雨,這是一種意境,亦是一種情懷,是一種對靈魂的洗禮和淨化。」王伯當在我身邊坐下,「一個人心緒平靜時聽雨,那就是恬適和樂趣;而當一個人心煩意亂,甚至滿懷惆悵的時候,這雨聲如何聽都只會令人更煩、更亂、更困惑。雨聲沒變,只是聽者的心境變了。」

    「王伯當就是王伯當,如今仍如此透徹地看透我的心思,確實是我的知己啊。」我先是一驚,而後長歎一聲,「坐看庭前花落處,臥聽碧荷夜雨聲。如此意境,如此閒情逸致,在喧囂紛爭、忙於算計、殘酷血腥的亂世中已無法找到,再清越的雨聲也不能感動那些在權力的誘惑下日益醜惡的心靈。」

    王伯當撫了撫手中的玉笛:「但你仍想在瀟瀟的細雨中覓得屬於自己的一方天空,所以才會靜靜地坐在這裡聽雨,是麼?」

    「是的。人們總以為秋夜就是淒風冷雨,無情的風雨似乎已成了秋的標誌,其實這秋雨也是有情感的。」我點點頭,偏頭看著王伯當,「謝謝你來開導我,伯當大哥。」

    「明,太善良的結果就是負擔太多。有些事情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不必在意那麼多,逝去的總會逝去,但求無愧於心,那便夠了。」王伯當拍了拍我的肩,「這些日子你總是鬱鬱寡歡,叔寶很擔心你呢,但他又怕自己口拙,不知道該如何開導你,所以才找我來陪你說話。還有你帶來的那些兄弟,也同樣為你擔心呢。」

    「唉……讓大家這樣為我操心,我真是罪過呀!」我帶來的兄弟?我愣了一下,這時才想起蕭然、紅兒他們,這些日子我整日渾渾噩噩,確實是疏忽了他們。我先是歎了一口氣,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呵……伯當大哥,你果然不負眾人所托,確實是個好說客,現在我心情好多了。」

    王伯當也笑了,見我一直望著他手裡的笛子,便問道:「明,是否有興致學吹笛呢?」

    「我?我不行的,我是個音樂盲,一定學不會的。」我趕忙搖頭。

    「吹奏樂器,並非全靠天分,最重要的是後天的努力。」王伯當將笛子塞到我手中,「我可以教你,來,試試。」

    「哦……好,那我就試試……」我遲疑地拿起笛子,放到唇邊輕輕一吹,卻只發出嗶嗶幾聲悶響。我不服氣,憋了口氣又使勁吹了起來,結果那聲音尖銳難聽得可怕,連我自己都忍不住要起雞皮疙瘩了。

    「呵……」王伯當隨即轉過頭去,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敢肯定他一定在強忍著笑意。

    「你的笛子太劣質了!一定是次品!」我大窘,把笛子扔還給他,「哼!吹出的聲音怎麼像放屁一樣,真難聽!我不吹了!」

    「哈哈哈……」放肆的笑聲忽然響起,卻不是來自王伯當,而是程咬金,他大搖大擺地從樹後轉出來,身後還跟著秦瓊、單雄信和羅成。

    「明,你吹的那聲音可真是天籟啊!」程咬金嬉皮笑臉地說著,「我們原本還想在樹後多躲一陣的,可惜都被你這魔音給震了出來。」

    「你們……」我頓時惱羞成怒,撲上去作勢要打程咬金,「原來你們蛇鼠一窩,就等著看我笑話,太過分了!」

    程咬金一邊上躥下跳一邊誇張地叫著:「救命,救命啊!要打死人啦!叔寶、老單、小羅,快救人啊!」

    秦瓊和單雄信還有羅成只在一旁笑著,卻不插手,「咬金,你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明,別氣,別氣,」王伯當趕忙上來勸解,「看你這些日子總是悶悶不樂,我們也是擔心你,才……」

    「哼!」我收手站立,表面上我仍是憤憤不平的表情,但心裡卻是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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