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棄妃 寂寞想念 這樣的絕世美人
    我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提醒那人,又聽「嚓」一聲,此時我看得更清楚了,只見那人已翻過牆頭,正打算往下跳,而牆外就是一道壕溝,一旦跳下,觸到那溝裡的利箭,輕則受傷,重則送命。

    「小心!那溝裡有利箭!」我忍不住低呼一聲。

    那人已經往下跳了,聽到我的驚呼,他伸手在牆頭上一推,身子在空中翻了兩翻,越過壕溝,正落在我面前。

    就在這時,雜亂的腳步聲、侍衛的叫喊聲由遠而近,那黑衣人立即轉身往後殿跑去。

    「等一下!」我拔腿在後面窮追不捨,眼看著那人閃身躲進一間房內。

    我追到房外,停住了腳步。那間房是禁地,隋煬帝下令不准任何人進去,違令者立即處死,我就曾親眼看見一個誤闖進房的小太監被杖斃。

    我想了想,趁著四下無人,乾脆進去看個究竟,滿足一下獵奇心理。

    「咿呀」一聲,我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而後回身再將房門關上。房中點著明亮的燭火,雖然收拾得十分整潔,但仍看得出很久無人居住了。

    「啊,那是誰……那是我麼?」我抬頭看去,隨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那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的女子與真人一般大小,只見她眉若遠黛,秋水無塵的媚眼,紅艷欲滴的唇,俏臉生波,桃腮帶嫣,凝膚似雪,柔媚柳腰……她迷離的眼眸裡仍殘留著昔日的似錦繁華,眼波輕輕搖曳,便可顛倒世人。最美的是她那頭七尺長的發,雲瀑般的青絲用一根琉璃簪子隨意盤起一縷,散垂下來的髮絲光滑如緞,那一縷縷長長的髮絲,就這樣飄來飄去,糾纏住我的臉、我的眼、我的身,直至我的靈魂。我怔怔地看著,無法思考、無法感覺、無法呼吸,一種莫名的窒息阻在胸口。

    這畫上的女子和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若真要說有什麼地方不一樣,那就是她有一雙彎彎的長眉,好似新月一般,而我卻是兩道斜飛入鬢的眉。雖然我們長相相似,但氣質有著雲泥之差。她那媚惑的眼神、妖嬈的身姿,舉手投足間便可蠱惑眾生,這是粗俗的我無論如何都學不來的。

    我呆呆地望著,冷不防腦後一陣劍風襲來,我低頭避過,頭巾卻被挑開,長髮瞬時飄散下來。

    那柄冷冰冰的長劍迴繞過來,架上我的脖子,我回身看去,是那個黑衣人。

    「你……你不是……」他看清了我的樣子,立即驚訝得直了眼睛。

    「嗯?」我見那黑衣人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忍不住笑了,「你誤會了,我不是畫上的那個人。」

    「不是?那為何你們會如此相像?」黑衣人還是緊盯著我,雙眼眨也不眨,「你們分明生得一個模樣……」

    「唉……相像?我覺得一點都不像……而且我是男……」我猛地住了口,想起自己披散著的長髮,如果硬要說我是男人,恐怕也沒人會相信。畫上的女子媚眼流離、顧盼生姿,是一個顛倒眾生的人間尤物,只要是男人恐怕都無法抵擋她的誘惑。而我舉止粗魯、性格豪放,活脫脫一個假小子,和她根本沒有可比性,我和她是越看越不相像。「你看那畫紙都泛黃了,想來已有些年月了,如果那畫上的人真是我,我現在至少也有三四十歲了。」

    「說得也是……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那人望了我一眼,又轉頭看了看那畫,「這樣的絕世美人,莫說人間,恐怕天上也難找,怎還會有一個如此相像的人?」他有雙好看的棕色眼睛,但此刻他望著我的眼神卻近似輕佻,又似放蕩,更似侵略。

    他的目光太過放肆,我立時有些不快,低頭指了指他架在我脖子上的劍:「我們非得這樣說話麼?」

    「哦,失禮了!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黑衣人一怔,連忙收回了劍,「方纔在樹下向我發出警告的人也是你麼?為何要救我?」

    「呵……是我。我是宮中侍衛,而你是刺客,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吧?」我低頭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頭巾,上頭沾了些塵土,讓我好生心疼,「你是何人?為何深夜入宮?是想刺殺皇上,還是想偷盜宮中寶物?」

    「你是宮中侍衛?」那人猶豫片刻,才開口答道,「當楊廣還是晉王時,我父親曾是他的部屬,因為小事觸怒了他,全家慘被誅殺,只有我一人僥倖活了下來,我此次入宮是為了報仇。」

    他為報仇而來?看著不像……我抬手撥開臉頰旁的亂髮,長髮順著手指的撥動隨風飄散,我驚訝地發現那黑衣人的眼中居然閃過一絲迷戀。

    那雙褐瞳中直射出狼一般的野性光芒:「你的長髮很美……」

    這個人如今身處險境,性命危在旦夕,竟還有心情來評論我的頭髮?我頓時哭笑不得,尋思著是不是該給他點教訓:「雖然侍衛一時半會兒追查不到這裡,但你還是趕緊走吧。出了門口,朝東殿去,那裡的守衛較少,而後是被侍衛擊斃或是順利逃脫,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謝了。」那人也不含糊,道了聲謝轉身要走,忽然又停了下來,側頭看著我,「可否告知你的姓名?我還有機會再見你麼?」

    「在下風明。」我上前一步,「對了,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否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呵……」他笑而不答,眼中自信的神采彷彿在告訴我:有本事自己來看吧。

    「如此,得罪了。」我輕笑著,忽然拔劍向他刺去。

    「你!」那人驚詫地叫了一聲,足尖一點,轉身避讓。

    我也不進逼,一翻手腕,長劍在半道上折了回來,雖然沒有刺中他,卻正好挑開了他蒙面的黑巾。

    稜角分明的臉龐,兩道濃濃的劍眉,一雙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眸,高挺的鼻樑,明晰的唇線……他居然是個頗為英俊的男子。

    「噓……」我忍不住吹了聲口哨,「你劃開我的頭巾,我挑下你的面巾,我們就算扯平了。」

    「你……」他的眼中突現殺機,手也按上了劍柄。

    「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若真打起來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我收劍回鞘,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但你想在幾招之內將我制服也是不可能的。一旦打鬥聲驚動了外面的守衛,你再想逃走,就難如登天了。」

    「你究竟想怎樣?!」他雙目圓睜,已有些惱意,卻又頗感無奈。

    「我只想知道,你入宮的真正目的。」我笑吟吟地看著他,「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個大概,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突厥人。」

    那人的臉色立即一變,卻沒開口。

    「『其色甚赤,睛若琉璃』是突厥人的特徵,而你高鼻深目,眸色赤褐,確實不像中原人士。練武的人都知道,握刀和提劍的手勢其實是不一樣的。你雖然拿的是劍,但剛才的那一擊,卻是用拔刀的方法抽出了劍,且你的攻勢不是刺,而是劈。」我邊蹙眉思索邊說道,「而突厥人慣用彎刀,那刀很有特點,刀身厚重,刀鋒卻如剃刀輕薄,所以握的姿勢和別的武器都不同。應該說你棄刀用劍,為的是掩飾身份,可惜卻是欲蓋彌彰,適得其反。」

    「還有呢?」他這時也平靜下來,定定地看著我。

    「還有……你一定是那群突厥人中身份最高的人,所以他們才會不惜以身抵禦侍衛,好掩護你逃脫。」李世民對突厥很有研究,他的房間裡有很多介紹突厥的書稿和資料,我在李家的時候,整日閒著無事,就把這些書和資料都看了個遍,所以對突厥並不陌生,「突厥人以狼為圖騰,喜歡在兵器和服飾上繪製狼頭。剛才你轉身躲避時,我看見你腰中所繫的一條狼紋腰帶,這帶飾是黃金所造,為突厥貴族所佩帶,所以你的身份一定不低。要怪就只能怪你太愛顯擺,出門辦事時都不忘把黃金腰帶繫上,這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愣了一下,居然抿唇笑了:「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那你不妨再猜猜我此次入宮的目的。」

    我捻起一縷髮絲,放在手裡把玩著:「你當然是來江都刺探軍情的,入宮是為了尋機刺殺楊廣。因為楊廣一死,中原必然大亂,到時你們揮軍南下,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平定天下,從此便可駕馭中原,建立千秋大業。我說得對不對呢?」

    他上前一步,逼視著我:「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我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兀自往下說:「可惜你們錯估了形勢,如今群雄並起,各路反王割據一方,天下早已四分五裂,就算楊廣死了,對中原的局勢也起不了多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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