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李府大擺宴席,為李淵的家眷接風洗塵。
其實我對這樣的宴會沒有什麼興趣,但是也不好逆了主人家的意,只好將就著去了。
我換了一身衣裳,出了房門,穿過前院,向宴會廳走去。
院子裡的燈火還算明亮,我大步走過樹叢,沒怎麼留意腳下,誰知半路裡忽然有個東西伸出來絆了我一下,我毫無防備,立時失去重心,身子向前倒去。
就在那一瞬間,斜裡伸過來一隻手摟住了我的腰,將我扶了起來。
那人扣住我的腰,將我緊緊摟在胸前,我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看不見他的臉,只知道他穿著白色的錦袍,身上有股麝香味。
我有些呆怔,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推開他。他是李世民麼?只是這麝香味比較濃郁,與我平日聞到的那淡淡的味道有些不同。
「明。」邊上忽然傳來一聲叫喚,我一愣,轉頭看去,只見李世民和柴紹正站在離我十步遠的地方。
李世民的深眸寒如冰雪,定定地望著我。
我頓時愣住了,李世民站在那裡,那現在摟著我的這個人是誰啊?
我趕忙抬頭看去,正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壞了,摟著我的這個人居然是李建成!
我立即一扭身,雙手一撐,想推開李建成,不料他雙臂一收,將我抱得更緊。
「放手!」我使勁掙扎,卻始終無法掙脫他的手,腰倒是被他勒得越來越疼。沒想到這個李建成看著陰柔得像個大姑娘,力氣卻比一般男人要大得多。
「風公子身子纖瘦,輕盈如鵝毛,這應該不是一個男子該有的體重吧?瞧,我僅需一隻胳膊就能完全摟住你的腰。」李建成的眼底浮起一層飄忽的異彩,「所謂不盈一握,指的就是風公子這樣的纖纖腰肢吧?」
「哈哈……」我還未開口答話,李元吉就大笑著從樹叢後面轉了出來,「倘若所有的男子都像風公子這般細緻貌美,恐怕女人們都不用再苟活在這世上了。」
「你們……」我猛地想起,剛才半路伸出的那個絆倒我的東西,似乎是一個人的腳,這李元吉正好從樹叢後走出來,而李建成又恰好在前方等著接住我,時間、地點配合得天衣無縫,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麼?看來我是被這兩兄弟設計了。
我轉頭再看李世民,他神情冷漠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過來為我解圍的打算。
捏柿子也該挑軟的捏!都看我好欺負是不是?!我頓時怒火中燒,當下也顧不得許多,暗暗運氣,突然一拳擊出。
「你!」李建成悶哼了一聲,結結實實地挨了我一拳,立刻就鬆開了鉗制我的手臂。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也懶得再跟他們廢話,板著臉轉身就往前走去。
「明!」李世民緊跟在我身後,出了院子,他幾個大步追上我,一拽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一個隱蔽的角落裡。
「剛才眼看我受難,也不上來幫忙,現在還追上來做什麼?!」我沉著臉瞪著李世民,一口氣堵在胸口,心裡鬱悶得慌,對著他,我是無論如何都擺不出好臉色來,「如果你現在還敢說出什麼責備我的話,那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了!」
「明……」李世民長歎一聲,將我緊緊擁進懷裡,「我知道你是被絆倒的,身不由己,但方纔那種狀況,倘若我上去幫你,你會更不好脫身,你明白麼?」
「你的意思是……」我聽他這麼一說,心思一沉,腦子立刻冷靜了下來。我和李建成、李元吉並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他們這樣設計來擺我一道,目標其實並不是我,而是李世民。確實,如果剛才李世民氣急敗壞地上來拉開我們,恐怕現在的局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明,我方纔之所以隱忍著沒有去幫你,也是相信你能自己脫身。畢竟,你的凶悍我是領教過的。」李世民低下頭,他溫暖的氣息包裹著我,「我暫時無法確定大哥和四弟在打什麼主意,但他們一定不懷好意。我不能常伴你左右,往後你要加倍留心。」
「我哪裡凶悍了?」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看來李家兄弟的關係真的不是太好,雖稱不上劍拔弩張,但也是暗流洶湧。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平日的點點滴滴總有一天會匯成一條積怨的河,否則也不會有將來的玄武門之變了。捲進他們兄弟間的糾葛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事已至此,我也只好自認倒霉了。不過,依剛才李建成的反應來看,他們八成已經識破了我的女兒身,或許他們是因為知道了我和李世民之間微妙的關係,才故意上演了那場鬧劇。不過李建成挨了我那一拳,就算肋骨不斷,起碼也得淤青紅腫半個月。
「那,如今你還去不去赴那宴席呢?」李世民輕吻了一下我的鬢髮。
「廢話,當然去了,我還沒吃晚飯呢!」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剛才被他們那麼一攪和,我現在更餓了。再說了,要打仗也得先把肚子填飽啊。」
「你呀……」他無奈地笑了笑,揉了揉我的發,擁著我的肩朝大廳去了。
第二天,李淵又招集眾人來商議,原來劉文靜從突厥大營回來了。
劉文靜開口道:「突厥始畢可汗看了大人的信後,回復道,倘若大人肯自作天子,他便從行,只有這樣,他才肯出兵相助。」
「自作天子?」李淵猶豫了一下,「不知眾位對此有何看法?」
李建成說道:「既然突厥可汗願意擁護父親為王,那這事便可以定下了。」
李淵搖了搖頭:「目前天下有幾路反王,倘若我自立為王,難免樹大招風,不但會引隋室的大軍來剿,也會引起各路反王的牴觸,那時恐怕會四面受敵,不知各位還有其他良策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