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宮裡是如何的一個亂,如何的一個急,十多個御醫都待在那裡手忙腳亂,凌然依舊沒有放開他的手,緊緊地抓著,另一隻手上,已有御醫在包紮,刺得很深,幸好都是刺到肉裡,沒有刺到骨頭,不然,憑地她再大力,她也擊不到另一個,再來就是腹內的了。
「皇上。」御醫為難地看著皇上,請他出去。
凌然咬著牙,幾乎沒有咬碎一口碎玉:「皇上,別走,有皇上在,什麼邪妄之氣都不會在,皇上在,凌然什麼也不怕,我怕皇上一走,凌然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至情至深啊,他緊握住了她的手:「朕不會走,御醫,你們拔劍吧!」
「別怕,朕不走,朕等你平安無事。」他心憐於她的一片忠心。
御醫讓她咬著一塊軟木,快速地拔出她腹中的短劍,血像箭一樣的射了出來,幾個人趕緊止血,凌然緊緊地咬著軟木,昏闕了過去。
在他的手中,他才發現,她也是一個嬌弱的女子,她的手好小,她的手心有著薄薄的繭,必是受了不少的苦了,也不像晚兒一樣嬌嫩,她和晚兒是完全不同的二個女人,他也不傻得只會想,她只是護主,當時很多的妃子,侍衛在身邊,他們也可以為他捨身,只是她那迎著劍也用身體將人逼走的樣子,他要想忘記,很難很難,試問天下,誰會這樣做,莫不是吃了痛,心下一縮,什麼也不會顧了。凌然,她想要的是什麼?要為妃為官嗎?
但是這張昏迷的臉,和月色,多像啊,那時也是快樂時光啊,對月色的愛,無出其右,他喜歡和她一想縱馬馳騁,在定都遼闊的平地上,他們甚至不怕契丹人,別樣在那沙漠上奔馳。
她的手直到暈,還一樣緊緊抓住他,不讓他走。
他抬頭看看今晚上的月亮,風遮雲掩,沒有半點的光彩,模模糊糊一片。
鳳鸞宮中,門窗關了起來。
皇上連笑也扯不起來了,今晚的事,幾乎就要露餡,她甩開春嬤嬤的手。
春嬤嬤臉色依舊還是傷心,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連磕幾個響頭:「皇后娘娘,請饒命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她狠命地掌著嘴角,擊肉的聲音在鳳鸞宮響起。
皇后冷沉的聲音響聲:「對,你是該死,該死的奴婢,要不是我那幾天肚子折騰的厲害,那麼今天受罰是就是你了,你是我鳳鸞宮的奴才,該死的就是人錢肩所承擔了,本宮也沈不過這些懲罰。」
「對不起,皇后娘娘,奴婢該死,奴婢不敢讓娘娘饒命,奴婢千不該萬不該告訴婉兒,奴婢以為,以婉兒的聰明,她不會誤事的,奴婢真是該死,該死啊。」她懊悔地說,不僅沒有讓她得好處,反而送了她的性命。
皇后指著她:「本宮如此相信你,你竟然反叛本宮,幾乎就讓本宮永無番身之地。」
「娘娘,你殺了奴婢吧!奴婢不會有一絲的怨恨。」
皇后垂頭氣乎乎地來回走了幾步,才坐正:「本宮不殺你,上官婉兒的正好做了個替死鬼,要不是凌然的安排,今晚你就回不了鳳鸞宮,也好堵上了眾人的眼睛。」
春嬤嬤垂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這都是命中注定了,皇后是一國之後。」
「放肆,如果不是刺客的出現,上官婉兒就會把你,把鳳鸞宮供出來,你以為你一死可以解決這些事,本宮多年的努力就會全敗在你的手上,罷,罷罷,本宮不會再用你這樣的人,秋嬤嬤。」她無力地揮揮手:「本宮不想殺你,畢竟你是本宮身邊的人,你死了,多少雙眼睛在看著。」
一個嬤嬤端了碗藥進來:「娘娘,這是啞藥,吃下去,不出一刻就會說不出話。」
她轉過身子:「以後就不用再跟在本宮的身邊了,秋嬤嬤你去準備一份大禮,本宮要送給凌然。」
春嬤嬤又磕了幾個頭,端起藥一飲而盡:「奴婢謝謝娘娘的不殺之恩。」她竟然喝完之後就暈了過去。
皇后撫撫肚子:「你做得很好,這藥中還加了什麼?本宮不僅要她說不出口,也要她比示不得,這裡的每一個秘密都足是本宮致命的要點,本宮可不想因為了一個奴婢而白費了心機,秋嬤嬤,以後你就跟在本宮的身邊,替代她的位置,你知道,本宮不會希望有人出賣一丁點的。」但是身邊不能沒有使喚的人,多的是人等著她用。
秋嬤嬤驚喜地跪下去:「謝皇后娘娘的恩寵,奴婢知道怎麼做,定不會負娘娘的厚望,剛才那碗藥中,奴婢加了聾藥,也加了至顛,精神混亂之藥。」
「做得很好,把她拖下去吧!這種人,本宮留不得。」
那二個刺客來得真是及時啊,什麼都安排的很好,很巧,連她也設計到裡面了,看來,凌然是要她欠她的情,這份情可不是一般的難還,讓她猜也猜不透,只是奇怪的是,她只築了一處的密道,只通於向晚歌以前的寢室,而現在的密道就奇怪了,又是何人所為,有什麼企圖,必不會為了聽人床事,這等不怕死的事,想必想要的東西,讓人無法想像。
肚子一抽緊,孩子又是一陣亂踢,痛得她又幸福又是難受,摸著大肚子:「本宮的小冤家,下個月就可以出來和母后玩了,母后也不會孤單了。」
「娘娘,燕窩粥來了,能清清胃,想必小太子是肚子餓了。」秋嬤嬤笑意濃濃地從宮女的手中接過暖熱的粥:「娘娘懷了身子,一人吃,二人補,可馬虎不得。」
皇后接過,滿眼是讚:「本宮以前怎麼沒有看到秋嬤嬤如此盡心盡力。」
「奴婢會為娘娘盡心盡力,侍奉好娘娘的。」年過四十的秋嬤嬤機伶地說,以前都是春嬤嬤擋在她的前面,皇后娘娘的眼光只在春嬤嬤的身上,現在,她的機會來了。
皇后小口地喝著燕窩粥:「不淡不熱,正好合口,這等小事也能捉摸得那麼好,真該好好的賞。」
宜人的風淡淡地吹著,晚歌手捧玉瓷小盆,掬起火,輕輕地往花葉上澆去,她喜歡看這等凝露花滾葉的風景,從不假手他人來做。
「向姐姐。」有人興奮叫著。
「湖青,誰在下面叫啊?」她放下玉盆,拭淨雙手。
湖青恭敬地說:「晚妃娘娘,是花美人在下面,奴婢去請她上來。」
「不用了,今兒個天氣好,我也出去走走,你們不用跟著來了。」好個花想容,她心裡總覺得對不起她一樣,哥哥死後,在後寺設靈,她竟然在那裡守了一夜,直到早上她來,才發現,她沒有驚動花想容,而是淡然地謝她那麼早來上香。花想容也不會經常來找她,因為最近安雪兒似乎越鬧越凶,如果知道了,又不知怎生個傷心法了,每次拿孩子作借口,別說誰,就連皇上,也當她是發神經,讓自已到如此的田地,她真的是走錯了這步。
「想容。」她輕快地步出藏愛宮,看到她一臉的笑意。
花想容眼骨碌地轉動下:「我沒有打憂到你和皇上吧!」
「看你說那裡話,現在是什麼時辰,皇上在上朝呢?今兒個倒是想起我來了。」她拉住她的手往一邊去,那裡有個小湖,柳枝如絲,隨風輕押,好是迷醉人,也相當的幽靜。
花想容笑著:「看姐姐氣色恢復過來了,我才放心,前些日子,你一定受累了。」
抓住一根飛楊的柳絲,晚歌輕輕地歎氣:「不想開,不放開又如何,人死不能復生,如果我不開心,哥哥走的更是不放心的,他說的對,無論在何時何地,他的精神與我同在,我要把哥哥的快樂一併快樂著。」
「聽到想容一個頭二個大,聽不懂。」她搖搖頭:「不過你說的很對,不想開一點,又如何呢?哎呀,傷心的事,就別提了,昨天晚上的事,真是把想容也嚇壞了,原來在你寢宮裡還有什麼密道之類的,真是恐怖,可也沒想到,會是上官婉兒做的這事,我一直認為,她很聰明,也很漂亮,不過就輸給姐姐了,皇上的眼裡也只有姐姐。」
晚歌撩起發,最愛這風吹在她的脖子上,涼涼清清的:「上官婉兒也不過是替罪羔羊,我相信,她不過是撞在了槍口,嗯,就是刀口上,而真正的人,卻逃之夭夭。」
「啊。」她輕呼,一手壓住心口,滿臉的驚色:「不會吧,不是上官婉兒,還有誰啊?」
晚歌瞧瞧她關心的臉淡然地說:「這個也不好說,總之,最好不要知道的太多,不然在宮裡,就會變得不安全。」
她點點頭:「這我倒是相信,向姐姐,你說昨天晚上,那個凌然為什麼要那樣做啊?」
「很奈人尋味是吧?像是禮物,有點神秘,就不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時間到了,就知道了。」凌然是那麼獨特的女子,她夠心狠手辣,夠聰明夠膽色,試問天下幾個女子,能做到這樣讓人動容。
「那倒也是,哎喲,姐姐,你的香囊都舊了,呵,我今兒個來,就是要送你一個新的,很香很香的花兒,你聞聞。」她從袖中取出那白色的香囊,上面繡著美麗而高傲的百合花,美得攝人心魂。
晚歌輕聞一下:「這是什麼香,倒是好聞,這花繡得可真是好看啊,就算用電腦繡花的技術也未必繡得那麼好。」花想容的技術還真是讓她歎為觀之,她就只能看著了。
要讓她親手做,那會要了小命吧,這麼麻煩的東西。
花想容親自結在她腰間:「姐姐的腰真細,呵真好看,姐姐,什麼是電腦繡花啊,不過想容不問了,問了姐姐也說反正我不知道,是在書裡看到的,姐姐懂得真多啊,真讓想容懷疑,你是不是這裡的人。」
晚歌心頭一凜,細看著她:「想容。」難道她竟然知道她的秘密,這個秘密只有耶律烈知道。她,她是,不會吧?
花想容一笑,無心機地說:「是啊,你真的不是這裡的人,你是仙子,那有人可以這麼漂亮,這麼有才學的,只有花間雲間的仙女才這麼美麗,告訴我,你是不是偷偷下凡來的。」
「你啊。」晚歌點點她的額,將所有的疑問趕跑,花想容那麼調皮,那麼可愛,純真,怎麼會那樣,自已真的是草木皆兵,個個都防著。「這世上那有仙子之說。」
「姐姐,你很喜歡這柳條兒啊,別折啊,當心讓它傷到你一點皮肉,皇上會捨不得的。」花想容大呼小叫著。
晚歌紅了臉,嬌嗔地說:「你這個多嘴的丫頭,小心我用柳條兒扁你一頓,什麼事都嘲笑我。」
「不敢,不敢,晚妃娘娘饒命啊!」她跳著,躲過,二人在柳間咯咯地笑著,躺在如茵的綠草上,看著藍天白雲,臉上拂過輕意,是柳尖在撫著臉,再飄然地揚起。
「向姐姐,問你一個問題?嗯,要是昨天晚上沒有凌然,你會救皇上嗎?」
晚歌閉上眼:「不會。」
「啊。」她一下坐了起來:「為什麼?」
「真是傻丫頭,那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啊?」看她這樣,是救人的料嗎?不會成為人質就算好的了。而且時間和地點也是沒有她的份,這不可能發生的事,她怎麼救,她承認,她沒有那麼英勇,可以像凌然一樣,不怕劍越插越深地用身體推著人走,她做不到。
花想容歪著腦袋想了想,又躺下:「這倒也是,那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啊?事情都發生了,還有再來一次的道理。」
柳風依舊輕吹著,那繡金絲的靴子終是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