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就像女王輸給了兔子,她自然接受不了。
是我,不覺間摧毀了她的自尊和愛情,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很好!算計到我頭上來了!」牧神之的聲音忽然響起。
逆光勾勒出高大的剪影,金色的邊,黑色的影,他像是從天而降,緩緩走來,目光像是釘在蘇娜娜身上,他在笑,極美的眼戾氣陰煞,那眼神恨不得將蘇娜娜活剮了。
「你走!」我想帶她遠離威脅,卻來不及,小腹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讓我伸出手都困難,我抬眸望著她的眼睛,為什麼,為什麼要在牛奶裡放東西!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捂著肚子的手,笑了。
我明白了,她的孩子沒了,所以我的孩子也不能活。
為什麼,蘇娜娜,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身體的痛沒有心裡痛,我呆呆地望著她,眼睛裡全是淚,我都快站不住了,她卻笑著伸手輕輕一推。
第十七章。不讓你哭
愛上你是個錯誤
我不怕辛苦,我自願走入迷途
你走你的路我裝做不在乎
我知道你有說不出的酸楚
難道你真的不在乎
我願意抱著你不讓你哭
我願意保護你不讓你受苦
視線開始模糊我已經沒有退路
拖著麻木的身體繼續追逐
我的目的就是你要幸福
By丁於
這張床又小又冷,我覺得自己要被凍僵了,像塊石頭不斷地下墜,沉入黑暗的深淵,卻懸在半空,怎麼也落不下去,身體裡被冰涼的鐵器不斷地翻攪,似乎是要把五臟六腑掏空。
那一片冰冷和黑暗中,有一雙手一直握著我的手,用力的,心疼的,那麼溫暖,那麼熟悉,我真是糊塗了,模糊中竟然覺得,只要他不放開我,我就不放開他。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能允許自己這樣肆無忌憚地被他握著手,才能允許自己這樣想。
燈光白晃晃得刺眼,暗下去的時候,我身體裡最寶貝的東西,我拼了命保護的東西,被硬生生地去除。
醒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臉,下巴上有青澀的胡茬,我第一次覺得他有胡茬的樣子,是這樣好看,我的很多第一次都給了他,可他卻不是我該給的那個人。
牧神之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有些喜悅,見我翻身背對他,握著我的手忽然攥緊:「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兩次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都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我保護不了自己,連孩子都護不住。
他都要結婚了,他根本不愛我,羞辱我,讓我滾蛋,現在又出現在這裡,為什麼?
「又不是你的孩子。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病房裡只有一盞燈,小小的,光線微弱,根本照不亮什麼,他兩隻手按住我的肩膀,整個人黑漆漆地籠罩我,我看到他陰霾的臉非常可怕。
「你再騙我?!」他眼中的戾氣足以穿透一切。
「你留在這裡,不就是因為我把你的孩子弄沒了嗎?我告訴你,我是故意的,你面前摔下去的。我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
牧神之伸手把我整個人提起來,帶著血絲的眼睛早已沒了往日的光彩,手腕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出來:「你再給我說一遍!」
他腕表的秒針就在我耳畔嗒嗒地走動,呼吸裡全是消毒水的氣味,這麼安靜詭異的氣氛裡,我卻感覺不到害怕了,只覺得悲哀,我為什麼還活著!
腦海裡像電影鏡頭一幀幀飛速轉動,他給別人的幾千封信;冷碧瑤的樣子;還有蘇娜娜的諷笑「你每天躺在自己仇人的身下,不覺得噁心嗎?你不要臉!」
我很難過,真的很難過,難過的時候還得微笑:「一千遍還是一樣的。我不愛你,我恨你。你想要孩子,會有人給你生。我們不要再有任何牽扯了。」
牧神之揪著我衣襟的手不住地顫抖,連嘴唇都在抖,冷笑:「你可以離開我!」
「呵呵,隨便你吧!我媽媽,蕭寒意,或者蘇娜娜,誰都好。你都可以威脅,我想弄出點事特容易。比如和盛夏偷著好,或者往手腕上劃幾道都行!這種事我反正做過無數次了,只要你能耗得起!你要覺得煩,殺了我也行。」
他的雙手卡在我脖子上,像戴著釘子的項圈不斷收緊,我毫無反應地望著天花板,一些眼淚流進耳朵裡,一些碎在枕頭上。
人,原來可以有這麼多的眼淚。
為什麼那麼恨一個人,恨可以那樣深,眼淚卻還是可以為他流下來?
牧神之不知什麼時候鬆開手,若有所思地望著我身上的淤青,那麼多的傷,他留下的,抑或是因為他留下的,我都已經不疼了。
他的手指隨著視線,緩緩地,移到我滿面的淚痕,緊抿著唇上揚,笑得很吃力,說不清那是什麼表情:「呵呵,你越來越愛哭了。」
說完這句話,他迅速別過臉,摸著我面頰的手指卻沒有離開,微微顫抖:「我以後,不會讓你哭了。」
是要放我自由還是威脅?他的話我一直都聽不懂。
他說我以後不會哭了,他出去的時候沒有再摔門了,可枕頭上那些冰冷潮濕的液體,卻如何也幹不了。
牧神之沒有再出現,半個月後,一出院我就去辦退學手續,我不覺得對不起蘇娜娜,也不恨她,只是不想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