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秉函一身粉色套頭毛衣,用手撐著門框,見到我時眼睛一亮,摩拳擦掌地邪魅一笑:「啊哈哈哈哈,花姑娘的幹活。」
這傢伙,每次出場就「啊哈哈哈哈」,那完全是被捂久了缺氧啊!
我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碎花睡衣,當場就汗了:「喲,幾個月沒見,敢情去日本溜躂一圈,都被熏陶得人模狗樣了。」
「日本那小地方咱不稀罕去,就天天夢裡遊蕩來著,每回都牽著你的手。花姑娘,是不是很感動?」他挑起眉眨眼,進屋就毫不見外地坐在沙發上吃我的薯片。
「你不給我帶禮物,還洗劫我糧食。天理何在!」我伸手奪來,抱在懷裡不鬆手。
「小氣!朕一回宮就奔你這來了。這短短數日恍如隔世的,你不表達下思念之情,還摳門!朕要把你打入冷宮!」
「啊呸!」我剛呸出來,他也和我一起「呸」,還得意挑眉:「我就知道你丫會呸出來。」
「FML公司以低於市場40%的價格正式收購鼎盛科技,董事長牧神之……」財經節目的女主持滔滔不絕,說牧神之思維縝密,沉著穩重,商業眼光極好。
以前就沒注意到他這麼強悍呢?隔著一層玻璃看他,更盛氣凌人了,連形象都偉大不少,這才叫恍如隔世!
我盯著電視屏幕,見邵秉函別具深意地打量我,忙笑著說:「早知道他有兩顆商業衛星,怎麼我也得坐上去兜兩圈。」
「就算給你一百個機會,你能坐得上去嗎你?」
「你要是能把那衛星給本宮拽下來,我就能坐得上去!」我瞥了他一眼,恰巧瞅到電視屏幕裡牧神之和電影節得獎的女星參加拍賣會的畫面,兩人親密無間,出雙入對。
我把薯片嚼得卡卡作響,按著遙控器換到音樂頻道。
「哎,哥還沒瞅清楚呢。你換什麼台!」邵秉函奪過遙控器,手指在按鈕上摩挲,忽然湊近我,「你要是心裡不舒服,哥哥的肩膀借你靠,不過傾吐心聲加陪聊,得另外多收兩倍的費用。」
「拿去吧,不用找了。」我從桌上的雜物盒取了一塊錢的硬幣丟給他,見他一臉同情的奸笑,只好解釋,「牧神之就是衛星,我想坐也坐不上去啊。我清楚的很。我就覺得這女的還沒上次雜誌上爆出來的模特身材好,他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
「神之從前眼光也不好。你那倆小饅頭確實沒人家的麵包看起來有胃口。」
他一說我兩隻手條件反射地往胸脯上移,34B算很小嗎?這年頭胸不都是擠出來的嗎?擠一擠,總會有滴!
餘光瞥見他眼神不對,我就發覺上當了:「說H話的豬滾一邊去!」
「你嗷嗷吠個什麼啊!我是誇你有內在美。」
「內在美也就是包裹在蠶蛹裡的蝴蝶,再怎麼瞅也是個丑不拉幾的蛹,誰會關心裡面有沒有蝴蝶,也沒人願意等!」
他抱著臂斜睨我,桃花眼放電:「我不一直等著呢麼。麵包那玩意麼,太虛,咱就喜歡小饅頭。你不知道嗎?」
「您的血盆大口請挪個地兒!我這心早碎得和餃子餡似的,沒力氣供您消遣。」
邵秉函哼了一聲,俊顏浮起自嘲的笑痕:「我這大口長得都流血了,有人愣是裝傻看不見。誰傻呢?就我了,人家從來沒把我當回事的東西,我卻犯賤到骨頭上,我痛死都是活該的。」
看他把薯片全倒在桌子上,用手指一片片按碎,我心裡忽然有些堵,這麼明顯的暗示我再聽不出來,就白活了,但對他無心,我能怎麼樣?原套路打回去拆招吧!「
我大喇喇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這位小盆友,你看你玩薯片怪開心的,我怎麼也不能殘忍地踐踏你快樂的童年生活啊!」
「不是你踐踏我,不是你殘忍,是我一遍遍踐踏我自己。」他的手指攥成拳又鬆開,鬆開又攥緊,嘩地一下把薯片劃拉得滿地都是。
「民女愚鈍,請大爺息怒!」我雙手合十拜了拜。
他哧地笑出聲,伸手挑我下巴:「嗯嗯,這妞不錯,大爺今晚要了。」
見他情緒緩和,我索性繼續陪著他演:「切,你以為本姑娘是方便麵?想泡就泡?爺您等著,我給拿茶葉來給您泡。」
我在廚房裡東摸西找,冰箱裡,櫃子裡到處也找不到茶葉,隨口衝著客廳吼:「你把茶葉放哪兒了?」
家裡的東西我隨手亂扔,從不注意,哪兒都是牧神之收拾的,每次都是他泡好茶端給我,我怎麼可能知道茶葉在哪。
「你家,我哪兒知道!」
邵秉函不悅的聲音傳來,我才恍然驚覺,牧神之早就不在了。
翻箱倒櫃十幾分鐘,總算找到一盒銀劍茶,看著水杯裡的綠色茶葉一根根沉下去,我的心也不住地隨之下落,不冷也不疼,就是喘不上氣。那種軟軟綿綿,似夜裡無聲無息飄著的雪片,沉下去的感覺,有點浮。
兩個人分手,真的可以在生命裡銷聲匿跡嗎?明明斷了聯繫,人都走得和消失一樣,可和他在一起時養成的習慣,卻可以不露痕跡地留下來。
「你在催情嗎?」杯子那頭忽然出現邵秉函的一張臉,逐漸放大,緊接著我腦門上就捱了一悶掌。
「催……」我被打得腦袋後仰,杯子裡的手潑出來,「你老打我幹嘛!」
「醞釀悲催的情緒,簡稱催情,你們寫小說的動筆之前不都要催一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