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你可別再演了。」我把她的包一拎,往屋裡走,「走啊,你晚上不是要和我聊通宵?」
「人家正房來了,我這小妾怎麼說也得讓位啊,是不是。」蘇娜娜衝我一個勁兒擠眉弄眼的時候,牧神之的臉色已經不太好了。
我正猶豫怎麼緩和氣氛,只聽樓梯裡響起登登的高跟鞋聲,越來越近。
楚夢瑩的身姿出現在走廊,尤其是看到她身後的秦念,我心裡咯登一聲,拉著牧神之就往房內走。
門只關了一半,楚夢瑩的手撐住門,她手心裡還握著手機,垂下的手機鏈是一根精緻的紫色羽毛,我頓時就聯想到伸著脖子進入戰鬥狀態的鬥雞,和她那氣勢如出一轍。
我慌忙用手撐著門框堵在門口:「你要幹嘛?」
「我不是找你!」她冷著臉,眼神往屋內一飄,「牧先生,你出來一下。」
屋內詭異的安靜,牧神之好像什麼也沒聽到,優哉游哉地倒了杯冰水,歪在沙發上看電視,還按著遙控器換了個台。
不知道是什麼節目,電視裡傳出的聲音鑼鼓喧天的,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蒙上一層喜感,我喉頭緊著的一口氣頓時鬆了,抬起頭直視她。
再優雅的女人遭遇第三者,淑女形象都維持不了太長久。
楚夢瑩的拳頭狠狠砸在門板上,咚地一聲,冷笑道:「好,那我就在這裡說。」
秦念脖子上的青筋突起,拽著她的胳膊往一邊拖:「你夠了。」
「怎麼,怕了?」她打掉秦念手的時候,走廊裡已經滿滿站著圍觀的同學,蕭寒意也在,還有一臉幸災樂禍的黎俏珊。
我不知道楚夢瑩什麼時候也來了金沙灘,沙灘上的一幕有沒有看見,我沒做過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我還委屈著呢,但無數道目光箭一般密集地直射過來,我都覺得是被人綁在架子上的稻草人,供人當靶子打著娛樂,整張臉火辣辣地疼。
蘇娜娜說的沒錯,人家都是進攻型的,我就會防守,還守得不咋樣。
蘇娜娜拍了拍楚夢瑩的肩膀:「姐們兒,新來的?我有必要給你補習一下常識。」
楚夢瑩愣住。
「大神那是標準的邪魅帝王,三千佳麗?人家背影都不稀罕給,就獨寵他的小兔妃。你啊,沒戲!」蘇娜娜嘿嘿地笑,「還有,大神對冒酸水愛咋呼的小宮女,向來不手軟!不信你問黎俏珊。」
唏噓一片。
這話怎麼聽都像楚夢瑩正打牧神之主意、故意找茬,眾人一頭霧水,視線又轉移到挖掘黎俏珊身上,開始猜測黎俏珊上次住院,是不是牧神之派人教訓她。
「師奶?別來無恙。」蕭寒意故作好心地指了指楚夢瑩的手,「您的手機蓋掰斷了。」
人家頂多算個師姐,憑白被叫老了好幾輪,楚夢瑩銀牙咬碎。
她鐵了心要向牧神之告發我,手指一下下敲著門冷笑:「看來牧先生對您未婚妻的事不太感興趣哦。」
瞅到她鞋面上的沙粒,我心裡悚然一驚,這女人真陰險,心裡明明對秦念不放心,表面不跟著,偷偷摸摸尾隨,還躲在小角落監視,估計又是拍了什麼照片。
如果牧神之見了,會不會剝了我的皮?想到這我就一直吞口水。
牧神之悠悠地踱步而出,手裡的水杯晃了晃,清澈透明。
「我未婚妻的事,應該由她來告訴我,而不是你。」牧神之優雅地笑,攬著我的肩,旁若無人地捏了捏我的耳垂。
不等楚夢瑩反應,門彭地一聲被牧神之關得嚴嚴實實,走廊裡的嘈雜歸於平靜,不一會隔壁傳來斷斷續續的吵嚷。
「你能耐的很,還在海灘上……你當我沒看見呢!」
「我就知道你不讓我跟著來是因為她!」
「她就是個公共驅,隨便什麼人都能接插口……」
崩一聲,像有什麼東西摔碎了,伴隨著女人嗚嗚咽咽的哭訴和怒罵。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回形鏢一樣穿透牆壁,啐著毒嗖嗖地射過來,從我的心臟直穿過去,又穿回來,反反覆覆,不停不懈。
原來什麼都沒變,即使論壇風波平息了,即使我假裝快樂,即使我努力堅強……
我沒有勾引秦念,我被人按在海灘上差點失身,可在別人眼裡,就是我的錯,我就是個不堪的人,公共廁所,公共驅動,狐狸精,小蜜……
就算我什麼都不做,也是錯的,注定被驅逐,用在我身上的永遠沒有好詞。
牧神之總問我,你有什麼願望?
我說我很久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了,除了每年過生日,人家讓我許願,我才想起原來這世界上有一個詞叫「願望」,而我,早就沒願望了。
他沉默許久才說,那就盡量快樂。
盡量快樂,聽到「盡量」兩個字我笑了,心卻是疼的。
人的命運竟卑微如此,從來都無力控制一切,卻還要無能為力的活著。
幸福,愛情,我已經什麼都不要了。
我不過是想快樂一點,快樂不了,那就平靜,為何還是這麼辛苦?
我現在還年輕,還有力氣,還能盡量,可人總會有老的那一天吧,那時候,沒有力氣了,我該怎麼辦呢?
我看著鏡子裡自己毫無血色的臉逐漸模糊,覺得站不穩了,扶著洗手池大口地喘氣,卻不敢出門面對牧神之。
別人怎麼罵我我都能忍,習慣了,再痛也得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