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每日照常升起,一點都沒變,我們怎麼一眨眼就長大了,曾經說過愛我等我一輩子的人,已經娶了別人。
記得和蘇娜娜在家看梅艷芳最後一場演唱會的碟。
落幕前,梅艷芳穿著好友劉培基設計的婚紗,獨自站在空蕩蕩的舞台,華麗卻落寞,她對著歌迷說:「人生總是這麼難料,我以為自己28歲結婚,32歲生小孩,可是這麼多年過去,身邊還是空的。但是我還有你們。」
我的身邊也空了,至少,我還有誰呢?
想到這裡我就豎著眼睛吼:「蕭寒意,你就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
「拜春哥考試都掛科的人,你天天玩網游就是有意義的事?」他哼了一聲,「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拿把小破劍,一砍一下午!」
「我掛科是因為我不像你們一樣作弊!」我下巴揚高。
蘇娜娜把酒杯舉高:「來來來,我們一起祝福有骨氣的人『年年有今朝』!」
「你別看她下巴揚得高,高風亮節樣,實際啊——」蕭寒意得以地曝光,「就是膽子小,不敢作弊!腦子笨,不會作弊!從小就這樣,無藥可救了。」
「本宮今天就要為民除害!」我氣勢恢宏地啪一拍桌子,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就在我對蕭寒意用刑的時候,蘇娜娜忽然說:「傅小蜜,往左看往左看!」
依照以往數次的經驗,我緩緩地朝右扭頭,掐住蕭寒意脖子的手一僵,維持著潑婦打架的造型傻了三秒。
牧神之正和楚西承幾個人從走廊那頭走過來,他還是衣冠楚楚的慵懶調調,穿著ANNEVALERIEHASH的新款成衣,步伐優雅,手裡挽著一個閉月羞花的美人,那女的肩頭搭著純白的皮草,美好的臂膀半遮半掩。
他狹長的鳳眸隱隱含笑,流淌著肆意的風華,只微微側頭同她說了句什麼,那女的就嬌羞無限,將腦袋地往他肩膀一貼。
「你要殺,還是要調/戲?速速選一個動手吧!你把手放我脖子上,我熱得很。」
蕭寒意將手搭在我手背上,我才回過神,老實地回歸原位,皮質的沙發坐上去只覺得有些涼,我不安地一直扭。
「你扭個什麼勁兒啊!」蕭寒意笑得很愉悅。
「你管!本宮,肉痛!你不想感同身受,就閉嘴!」
牧神之似乎沒看到我,幾個人徑直走出餐廳。
丫丫個呸,他果然只是玩玩我!
這年頭,禽獸都衣冠。
蘇娜娜支著下巴哀歎:「這倒霉孩子,我讓你往左邊看的嘛!」
「你那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雙手捧著茶杯,杯沿的褐色條紋不好看。
今天的錫蘭紅茶味道也不正,澀得像藥片卡在嗓子眼。
蕭寒意送我回家,獨處時我倆反而說不上什麼話,他倒一路很高興的樣子。
等電梯時,正巧碰見隔壁的何阿姨,她笑逐顏開地搭腔:「小傅啊!和你老公還鬧彆扭呢?」
「啊?」我哪兒來的老公,恩不斷義半絕的前夫倒是有一個。
「唉,夫妻之間吵吵架很正常,但總不能把人拒之門外啊!
我看你老公人挺好的,讓人每天晚上窩在車裡過夜,你也不心疼啊。」
「何阿姨,我不知道您什麼意思。」
「那部SangNoir不是你老公的嗎?
這幾個月晚上天天都停在那裡,回來的時間不一樣,都是天亮才離開。
好幾次早晨我去倒垃圾,他就站你家門口,滿地都是煙頭。
我問他怎麼不進家,他說你生氣了,不讓進門,鑰匙都沒收了。」
我什麼時候多了個老公,不讓進門收鑰匙了?
怎麼不說我家庭暴力把他打成芝麻臉呢?
又壞嘴又臭,騙人面不改色,一副正人君子樣的,能是哪一隻禽獸?
我的臉由青變白,一動不動地盯著電梯門。
見她進去,我還立在原地,腦子像被嘩啦啦地灌進水,水波以非正常的頻率左右晃動,所有的思緒如泰坦尼克號觸礁,緩緩下沉,只想著牧神之究竟搞什麼名堂。
或許何阿姨認錯了,沒有親眼所見,我都還在自欺欺人,站在停車場,遠遠就望見那部「鹹蛋黃」。
那個冒充我老公的混蛋,果然是牧神之!
見他推開車門,朝我走過來,我手裡的手袋嘩啦掉在地上,袋裡的橘子滾了一地。
我慌忙俯身去拾,越慌越亂,明明是圓咕隆冬的橘子,像是忽然生出腳,我抓哪個,哪個從手裡滑掉,越滾越遠。
他的手緩緩地伸過來,手心捧著的橘子在燈光下像渡了一層薄薄的金粉,閃著微光。
當我傻呢,我不會再上當了!
這丫一準會趁我去接橘子藉機握住我的手,就和醉酒還算計著騙我趴過去摸手機一樣。
一想那晚,我的臉不自覺開始發燙,覺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如潮濕溫熱的海風,慢悠悠地撲過來,包裹住我便是在劫難逃。
我隨手抓了幾個橘子塞到包裡,起身朝樓門跑。
身後響起他的腳步,我的腿終究沒他的長,速度永遠比不上他的快,剛跑到電梯門口,他就從背後抱住我。
他的手臂就像一個鐵箍圈住我的腰,我一動就自動收緊。
那哪裡是鐵箍,根本緊箍咒,人家孫悟空套在腦袋上,我的給套在腰上了,疼卻是一樣的。
牧神之也不說話,下巴抵在我頭頂,一點點從移下來,路過右耳,最後停在頸間,蹭著我肌膚的時候有些貪婪,我被那一下下酥麻的觸感驚得有些不安,連反抗都忘了,伸手去按電梯的按鈕。
電梯門開的時候,他像怕我離開,雙臂又是一收,勒得我呼吸全卡在上半身循環,良久,他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動作和口氣都有點狠:「傅小蜜,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