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猶如旅途,起點自娘胎呱呱落地那一刻起,中途偶爾在各個驛站停留,終點卻毫無疑問地通往死亡(地府)。因此,有些人只為及時行樂,瀟灑走一回;有的人卻在自己的生命中綻放著絢麗光彩,仿若鑽石,璀璨自己,驚艷他人。還有的則像是蠟燭,他們做著人類靈魂的工程師,燃燒著自己,照亮他人。
沿途風景優美,更多的人卻一再錯過,只為了奔向終點,以為那就是最美的。
看著腳下的路,蘇墨的心情不能平靜,恨不能這條路再長些,更長些,若是沒有盡頭,最好,彼此再也不用分開,可以一直相伴著下去。人生路漫漫,若是沒有她的相伴,該是何等淒涼?
有人說,人生太寂寞,所以才需要伴侶,在無法繼續的時候,有個相依相偎的人兒陪你繼續。也許,我們終將孤獨,一個人靜靜老去;卻並不妨礙彼此一路相攜,風雨同路的長長幸福。
緊了緊相握的手,他的心裡早就不捨,這雙手,只為握上她的纖纖柔胰;空落的心,在見著她的那刻,漸漸填滿,滿滿的滿足,淡淡的喜悅。
有種愛,在不知不覺中上癮,習慣,漸漸地,深入骨髓,再也無法承受失去。不必驚天地、泣鬼神,也不需要「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轟轟烈烈,更不必你死我活的糾纏不休,只需深深的,深深地喜歡,帶著滿心的歡喜、滿心的祝福。
他彷彿聞到了幸福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暖暖的,猶如冬日的暖陽。
「怎麼了?」君莫笑轉頭,杏眼圓睜,疑惑地看向蘇墨。
「莫笑,有你真好!」他停住,鳳眼深情地凝視著眼前的人兒;莫笑,只因這滾滾紅塵中有你,我蘇墨才覺得如此幸福,如此滿足。
君莫笑「撲哧」笑了,眼裡閃過狡黠:「蘇墨,你這是在向我表白麼?」凡事冷情的他,何時這麼多情?
蘇墨也不惱,只淡笑著:「莫笑,送我到虎門客棧,可好?」捨不得在宮門口就與她分開,他得為自己爭取盡量多的福利。
君莫笑看了看不遠處那通往外界的宮門,又瞅了瞅他期盼的眼神,不由地點了點頭。
他依舊淡笑,卻是扯著她前行。
「喂,放手,等他們看到了,恐怕明日你得再次成為全京城人士關注的焦點了!」真是的,兩個大「男人」這麼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須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入他人的眼中。遠處的高閣上,玄色衣衫獵獵生風,墨發亂舞著,丰神俊朗的臉上帶著滿面的煞氣,錦袖中的雙手,早就緊握成拳;視線猶如鋒銳的刀刃,刀刀準確無誤地飛向他倆相握著的雙手。
他身後跟著的侍女,則是退避三舍般地看著自家主子,冷眼旁觀。她暗歎,三王呀,你這又是何苦?何不如早些放大家自由!
蘇墨依依不捨地放開彼此相握的手,在宮門口接過侍衛牽過來的白馬;上馬後,他伸手,靜靜看著她,等著君莫笑向前。
君莫笑注視著陽光中伸出的那只白皙的手,似散著淡淡螢光,十指修長,蒼勁有力,猶如有魔術般;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遞向前,一碰著他的手,他立即握住,再也不容她的逃脫。
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已被他抱坐在身前,兩人同時安坐在馬上。
她從來不知道,他這麼清瘦的人兒,竟然這麼大力!話說,他的懷抱真的很舒服!她安逸地長歎一口氣。
他輕喝一聲,白馬已奔向前,宮門立即甩在身後;他一手握著韁繩,一手環著她的腰身,眼裡,流淌著與來時決然不同的暖意;這讓他清瀲的俊顏看上去愈加魅惑,愈加絕倫。
果然,人群再次沸騰了,所到之處,或驚訝,或艷羨,有的甚至帶著炙熱的妒意。
雖然她的臉上被塗抹的黃黃黑黑,卻並不影響她清雅的氣質;兩人坐在馬上,只那股子怡然、幸福的表情,就不知羨煞了多少少男少女。
他的呼吸輕拂著她的耳垂,一呼一吸,都是他的味道,清新的猶如雨後新荷,帶著淡淡的墨香,這是她愛極的味道。
看著指指點點的人群,她的耳垂逸出絲絲縷縷的紅暈,身子正想不動聲色地遠離些,卻被他緊緊箍著,無法離開分毫。
「乖,別動——」他在她耳旁低語,猶如低吟著的清泉,「後面有人跟著——」
她立即乖乖地待在他的懷中,突地想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過,貌似,今日的她,甘願為他的魚肉;思至此,她更是耳熱如火,連臉上也是更黃更黑了。
他低笑,胸膛的微微震動,震撼著她的心靈;她很想狠狠咬上他幾口,但礙於當前的情境,她只得隱忍;心中卻道,這筆賬,我記下了!
走過繁華的大街,又拐了好幾條街道,他們終於到了虎門客棧。
他下馬,卻是無比自然地抱了她下來,這一下,更讓她不好意思了,臉上也開始灼燒起來。
她看向遠處,果真有幾個大猩猩般的人物鬼鬼祟祟地跟著他們。她不由苦笑,父王還真是不放心她呀!
「上去吧,他們不會拋下你不管!」蘇墨在她耳旁低笑。
君莫笑恨恨地跺了跺腳:「不了,你上去吧,我回去,下月見——」
蘇墨點頭,不捨地看著她,塞了一個荷包給她,復又看了看遠處那如影相隨的人物,這才牽著白馬走了進去。
君莫笑忍著眼裡的澀意,緊了緊手中的荷包,沉甸甸的,正如她此刻的心情;直到他的身影淹沒在熱鬧中,她才依依不捨地往回走;攔了一輛馬車,剛坐進車廂,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只得任它靜靜流淌。
良久,淚已風乾,她靠在車廂一角,視線一直落在手中沉甸甸的荷包上,這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他的氣息。白底墨竹印的荷包,盤著淺色的如意紋,優美而細膩,正如他的心意。
她暗歎,這一別,又得好些天才可以見面,哎,相見時難別亦難,何時,才不必如此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