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低拂,清風送爽,桌案前的上官如玉手拿書冊,偶爾記錄;緊張了一個日夜的他,此刻卻是困頓不已。強忍著瞌睡,他放下手冊與筆墨,向後一靠,身體沒入錦墊中;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睡意卻是越來越濃。
迷濛中,他看向四周,隱約感覺是君莫笑的房間。雕花大床中,躺著一個嬌小而模糊的身影;他緩緩走近,心跳卻慢慢加速;他的手指勾起床帳,裡面躺著的人的面目怎麼也看不清;視線卻被「他」胸前纏成圈的白色布片吸引住了。
他的手顫抖著接近,指腹輕緩地放在布片突起的地方;指腹下的柔軟刺激著他的神經,忽而,「他」胸前的那朵艷麗而含苞待放的芙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的心顫了顫,雙手愈加戰慄。
芙蓉胎記?!想起小時候曾無意中闖入芙蓉王浴池的那一幕,他立即站立不穩。
水霧繚亂中,正在洗浴的芙蓉王見有人進來,轉身,看清是他,笑道:「小如玉,跑到本王的浴池幹嘛?」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身上沒有一絲累贅的芙蓉王,只見芙蓉王小麥色的肌膚上,有著強健的肌理,更吸引他的,不是芙蓉王姣好的身軀,而是寬厚胸膛上那一朵盛開著的芙蓉花:艷紅如血,張揚而耀眼。
芙蓉王挑眉笑道:「小如玉,幹嘛這麼詫異地盯著本王?」
他不好意思地別過臉,雖然只有六歲,但他依然經不起玩笑,弱弱地道:「大王叔叔,你的胸前怎麼長花?」
芙蓉王呵呵大笑:「小如玉,這不是花,這是大王叔叔的胎記——」
「胎記?」他喃喃道。
「小如玉,大王叔叔告訴你一個秘密哦,」芙蓉王招手讓他走近,低聲道,「凡是芙蓉國的皇族,只要出現這種標誌,就意味著他將成為下任國主,除非他自行放棄。」
上官如玉怔忡地看著笑得十分得意的芙蓉王,很是無語……
皇甫淳悄然走近,只見自家少主竟坐在錦墊中睡著了;他拿來披風,輕柔地給上官如玉蓋好,這才搖著頭輕歎著,悄悄走了出去,並為他關好了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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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慕容爺爺我這回總逮住你這只討厭的小畜生了吧?!」慕容勳一臉奸笑地看著手袋中掙扎不已的吱吱。
「別企圖還能咬到我,這回讓你見識見識慕容爺爺的厲害!」慕容勳拎著個布袋,邊走邊道。
「你們見到吱吱了麼?」遠遠傳來君莫笑的聲音,慕容勳趕緊加快了腳步。
四周安靜,慕容勳看著腳邊的湖泊,得瑟地看著吱吱:「小畜生,這回看我不把你變成『落湯鼠』!」他解開布袋的封口,把布袋隨手一扔,只見吱吱從中躥出,在空中做著優美的拋物運動,朝湖心落去。
「你幹嘛?!」君莫笑大喝一聲,慕容勳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紫色身影一晃而過,朝湖中撲去。
「莫笑——」慕容勳大驚,趕緊跟上;可是,晚了,聽得「撲通」一聲,濺起無數水花;由於站立不穩,君莫笑的身子斜斜朝湖中沉下去,雙手卻是高舉著,手心溫柔地握著驚嚇過度的吱吱。
「你瘋了?!」慕容勳大嚷,急得團團轉,只因他是旱鴨子。
「咳咳——」君莫笑被嗆了水,不由自主地咳嗽著,還好湖水不深,只到了「他」的下頜。「他」在水中緩緩走了回來,手依然細心保護著吱吱;杏眼圓瞪,眼神刀刀凌遲著岸邊的慕容勳。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難道我只是稍稍教訓一隻小畜生,就值得你這麼掛心,不顧一切?!」這一刻,他真的怒了,帶著妒意與醋意。「若這湖水很深怎麼辦?你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你若再出現一點閃失,讓我,讓蘇墨怎麼活?!」慕容勳的眼眶紅紅的,一向戲笑的臉,此刻陰沉地滴水。
君莫笑已走至湖邊,看著岸上那個急紅了眼、盛氣凌人的花衫男子,一時錯愕難言;不是他自己犯下的錯麼,怎麼怪自己頭上了?
「還待在水中幹嘛?!」慕容勳氣急,急忙拽了「他」的手臂,「是不是還要嚇得我們都死去一次,你才甘心?!」
彼時,吱吱彷彿感覺出氣氛不對,趕緊從君莫笑手中逃了,無影無蹤。小東西急著避禍去了。
君莫笑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這些日子,「他」都是把他當空氣,從沒有想過,他會因為自己跳湖去救吱吱而生這麼大的氣。
慕容勳見一臉茫然的君莫笑,手臂一用力,把「他」鎖在自己懷中,語氣弱了下來:「莫笑,對不起——」他再也不會開這種玩笑了,他太在乎「他」,才會如此妒忌,如此憤怒。
君莫笑的臉,「刷」地紅了;此刻的自己,衣衫緊緊粘膩在身上,完全掩飾不了身為女子的身影。
「你們在幹嗎?!」一道清冷的聲音穿空而來,刺得君莫笑心裡拔涼拔涼的。
慕容勳的身子微僵,下一刻,卻是摟得更緊;把自己的外衫退了,包裹裡懷中嬌顏,這才望向來人:「墨墨,怎麼有空來了?」
蘇墨的眼裡冷若冰霜,渾身更是散發著冰凍氣息:「阿勳,蘇墨我比不得你這麼空閒!」
慕容勳聽了,臉色微冷;君莫笑只得把自個縮進慕容勳的懷中,縮小自己的存在;慕容勳攬了「他」,朝住宿的地方而去。
君莫笑的頭一直低垂著,不知為何,「他」每次面對蘇墨,總不敢看他的雙眸;「他」的眼角卻悄悄掃了他一下,只見蘇墨的嘴唇緊抿著,繃出一個姣好的弧度,週身的冷寒氣息卻是愈加濃烈了。
直到離了很遠,君莫笑才從慕容勳的臂彎中抬頭,心裡輕吁了一口氣。